那段时间是蒋淮南记忆里蒋家最为兵荒马乱的一段时光,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忧心忡忡,生怕蒋思淮会想不开。
好在脱离临床以后,她的情绪慢慢好转,等她终于开始走出家门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了,这场家庭危机才终于宣告结束。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觉得很后悔。在送走蒋思淮和她师兄后,蒋淮南同温苓说起这段往事,仍旧忍不住唏嘘后怕。
我总是想,要是我能多关心她一点,多问问她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困难,而不是只顾闷头忙活自己的事,是不是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我还想过,如果当时她说感觉学医好累,没兴趣的时候,我们就给她转专业,是不是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偶尔我还会想,如果她从小,我们不是一味的娇惯着她,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抗压性,会不会都能好一点?
可惜没有如果。他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温苓静静的听着,忽然问他:我们实习那一年,你第一次遇到管床病人死亡,每天下班以后我陪你到处瞎转散心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蒋淮南一愣,扭头看向她。
只在她的眼睛里看到沉静温和的光,他恍惚了一下。
半晌才摇摇头,不太记得了,大概是觉得沮丧吧,分明我们都这么努力了,怎么还是没能留住他呢?
他顿了顿,继续道:应该也有庆幸,还好有你可以说说心里话,有的时候,说出来了心里会好受很多。
温苓笑笑,所以这就是你们兄妹俩的不同之处,她当时没有人陪她这样梳理情绪,做到正确面对这些困难。
不管你们有没有帮她转专业,她最后都可能遇到这个坎,这种关于从学生到社会人过度的阵痛,不是不读医就能避免的,其他工作职场加班文化,高强度出差,办公室政治,职场pua,职场性骚扰,酒桌文化全都是我们在学校遇不到的,但是进入社会以后都可能遇到,要面对它们,不会比面对死亡和考试更容易。
她转头看着蒋淮南,温声道:所以不必自责,你们爱她,她都知道的,不会因此怪你们的疏忽,你们还可以在以后加倍的对她好。
蒋淮南看着她的眼睛,忽然间喉头一哽,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他忽然间觉得,那个他无比熟悉的,总是安慰他鼓励他的温苓,又回来了。
阿苓。
他张开手,使劲将她抱住,手臂环过她的腋下,将胸与背连在一起,他弯腰将头颅落在她的肩头,耳与鬓发厮磨,他听见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在纠缠。
此刻,拥抱可胜万语千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