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鬓厮磨的距离,两人温热的气息交缠。
若是平常人家,这分明是情投意合的恩爱画面。
可眼前的人是谢衡之,亦泠看着他深邃的眉眼,后背一阵阵发凉。
偏偏谢衡之还不给她沉默的机会,拂着她长发的手掌往下挪动,搂住她的腰肢往自己身前一摁。
“说话。”
“夫君你放心!”
猛地贴近了谢衡之,亦泠直挺挺地缩着背,脱口便道,“虽然亦小公子他人长得好看,性子也比你有趣……”
她眨眨眼,认真地看着谢衡之,竖起三根手指:“但我绝没有非分之想。”
谢衡之:“……”
他抿着唇,眼里的凛意霎时间消失殆尽,连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松开了钳在亦泠腰间的手,他兀自起了身,转身就朝外走去。
强装着镇定快步走回寝居,一进了门,亦泠就像脱了力一般,脚步虚浮地挪到榻边坐着。
她脱掉披袄,半躺在榻上想歇口气,忽觉自己贴身小袄已经被涔涔汗意打湿了一层。
眼见着就是隆冬了,若是受了凉,怕是会萎靡好一阵子,于是亦泠连忙让曹嬷嬷和锦葵替她准备干净衣裳。
贴身伺候的人做起这些事很趁手,不一会儿,两人就帮着亦泠把里里外外的衣衫都换了一遍。
曹嬷嬷拿着换下来的衣裳,理了理,露出一截儿小衣。
她翻开看了一眼,拧眉算了算日子,觉得不对想说点什么,抬头却见亦泠一脸忧愁的模样,最终还是没开口,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好一会儿过去,亦泠缓过神来,靠着案几长长地舒了口气,抬手撑着额头,依然愁容满面。
今日幸得脱险,但也仅仅是侥幸。
若谢衡之这老狐狸哪一天留神回想起种种,定会发现她身上的各种破绽。
且不说别的,随便拿一首诗词来考考她,都能戳穿她这个冒牌货。
到时候可怎么办才好?
亦泠转了个身,托腮望着窗外继续发愁。
忽然间,隔着濛濛的窗棂,她看见谢衡之身边的利春走了进来,和廊下的锦葵低声说了一句话。
锦葵点头应了,转身打帘进来,朝亦泠说道:“夫人,太子殿下今日回京了。大人要去太子别院接风,夜里会晚些回来,让您早些安置,不必等他。”
原来他今日提前出宫是为了这个。
亦泠心不在焉“哦”了声,心想自己也并不在乎他去了哪儿。
屋子里渐渐安静下来,不再有响动,只剩脚旁一盆炭火烧得正旺。
亦泠整个人都被烘得暖洋洋的,心里虽然装满了愁绪,上下眼皮却也止不住打起架来。
一不小心,她便靠着案几睡了过去。
但这个盹儿亦泠打得并不安稳,迷迷糊糊中,她总觉得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因此即便困到了极点,她还是挣扎着睁开了眼……
然后便看见沈舒方一脸沉哀地看着她。
恍惚间,亦泠怀疑谢衡之是不是真的要造反了,怎么沈舒方这个太子妃每回来谢府都跟回自己家似的。
她懵懂地盯着沈舒方看了许久,才如梦初醒般慌忙起身。
“臣妇见过太子妃娘娘,娘娘您怎么——”
沈舒方伸手扶住了她,低声道:“说了多少次,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多礼。”
等亦泠站稳了,沈舒方又叹了口气,“本来不想这个时候来打扰你的,可我心里着急,顾不得太多了。”
亦泠抬头,眼里也多了几分紧张。
“发生何事了?”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急迫的大事,但沈舒方是个急性子,听到了消息就忙不迭来了谢府。
“今日我见太后召了几个世家女子进宫,看样子不像什么好事,便让人去打听了一番。”
她坐到亦泠身旁,压低了声音说:“前两年她就想往你们府里塞女人,那时谢大人以自己尚未娶妻拒绝了。如今时过境迁,她便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虽然从未见过太后,但拜沈舒方所赐,亦泠已经在心中勾勒出一个阴险狡诈的模样。
她垂眼想了想,问道:“您的意思是,太后娘娘想给我夫君纳妾?”
沈舒方郑重地点头:“她有这个想法不是一日两日了。”
她说着便拧起了眉,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这老虔婆这些年到处给人送美妾,这么喜欢说媒便去做媒婆好了,做什么太后。”
和沈舒方的设想完全相反,亦泠听到这件事并没有露出一丁点儿伤心或紧张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