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屋子内苦涩的药味被驱散几分,谢衡之才背对着亦泠,不咸不淡地说道:“我没你那么闲。”
他回过头,懒懒瞥了亦泠一眼。
“下次想见我,自己去林枫苑等我。”
冷静。
为了活命,一定要冷静。
一遍又一遍掐了掌心后,亦泠实在忍无可忍。
“你放心,我就是死也不会踏进林枫苑一步!”
是夜。
月朗星稀,万籁俱寂。
整个谢府沉入一片静谧中,偶尔有夜风吹过树梢,带起阵阵萧瑟的声响。
曹嬷嬷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想看看亦泠睡得可好。
谁知刚踏进一只脚,就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凉风穿堂而过。
上京不比江州气候宜人,一入了秋,夜里就冷得像寒冬。
她低声骂了锦葵两句,转头就往窗边走去。
手刚碰到轩窗,突然听到一道颤抖的声音从床上传来。
“别关窗,开着。”
曹嬷嬷惊诧回头:“夫人,您还没睡?”
“睡不着。”
亦泠已经在床上翻来覆去小半个时辰了,先前只是头晕脑胀,胸闷气短,后来就是一阵昏沉,眼看着又要晕厥过去。
她先是起来走动走动,又因为腿脚发软,不得不重新躺上床。
为了不让自己昏睡过去,她只好打开窗户,让刀子一般的寒风往自己床上刮,才能勉强保持清醒。
“是不是不舒服?”
曹嬷嬷走到床前伸手探了探亦泠的额头,“呀!夫人您怎么这么烫,是不是着凉了?赶紧让黄大夫来看看吧!”
睡在一张架子床上,能舒服吗?
吹了大半夜的冷风,能不着凉吗?
“不用了。”
亦泠有气无力地说,“把帕子打湿了,替我擦擦就好。”
“这哪儿行?发热可不是小事,严重了会要命的!”
曹嬷嬷起身就要走,“我这就去请大夫。”
“用不着,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
亦泠用尽全力喊住她,“你按我的吩咐去做!”
曹嬷嬷愣怔怔地站着没动,担忧受怕,却又不敢违抗主子的命令。
最后,她只好去打了一盆凉水,细致地揉了帕子敷到亦泠额头上。
有人陪在身旁照顾,亦泠安心了许多,至少不用担心自己死在这里都没人发现。
可身体上的折磨却不减半分。
一开始只是头晕目眩,后来脑子里的痛楚逐渐蔓延到全身,疼得她意识模糊,几乎快要睁不开眼。
曹嬷嬷看得心疼,又劝道:“夫人,我去请大人来看看您吧?每次他一来,您就好多了。”
“不必。”
亦泠铁骨铮铮地说,“我不想见到他。”
沉默半晌,亦泠又说:“你还是去把窗户关上吧,太冷了。”
曹嬷嬷没动,苦口婆心地说:“夫人,关窗户有什么用呢?你现在病着,这间屋子又位于风口,本就比别处冷。干嘛不回林枫苑呢?那是整个谢府最好的地方,冬暖夏凉的,连碳火都不用生就热乎着,你何苦为难自己呢?”
听着曹嬷嬷的话,亦泠慢吞吞地睁开了眼。
是啊……!
谢衡之在林枫苑盖着最柔软的蜀锦被褥,睡着最舒服的拨步床,还不用在屋子里生碳。
而她却在这里吹着凉风受折磨。
和谢衡之置这么一口气,她得到了什么?
而谢衡之这种人,又不会因为她的痛苦而自责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