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碟放到薄言面前的时候,那位传碟的兵士看着桌上的菜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后又恢复如常放下小碟离开。
薄言这才发现,自己案上的菜多么的与众不同。晶莹雪白的菘菜炖入翻过一遍的金黄豚肉,如点缀些许糖色的白玉。指宽大小的菰与土鸡丝在脂油里落上一滚,撒上星星点点的碎芫,浓郁柔香而又夹杂清冽。流溢润泽的薯蓣缀上点点浅黄色木犀,清甜而幽远。青黄的莲花白拥揉上牛肉片,淋上茶色汤汁,浓香四溢......
“兰煜,”薄言微微侧头道,“这......不太好吧。”说着又在周围将士的案上看了一遭。
“我乐意。”兰煜一仰头饮下一杯酒,才道,看着薄言不以为然。他案上的菜式却是跟周围将士一样。在兰煜看来,为将当与兵士同甘共苦。但是对薄言却是存着私心着,尽自己可能让他觉得舒心。兰煜却想不明白这种情绪,同样泽芝也与自己是过命的好朋友,却从没有这般照顾过。也许,泽芝跟自己是一起从战场上滚过去的,而薄言稍显文弱,兰煜只能这么说服自己。
“这个炙乳猪可要尝尝,夜隼一路抱过来的。”兰煜夹起一片对薄言说。想起一身黑衣,目无表情的夜隼抱着一只呆萌闹腾的小乳猪,嘴角就不由自主地扬上一扬。
“这些个菜都是他们扛过来的吧?”薄言轻声道,一边夹过一片半皮半肉的炙乳猪肉放入嘴里。猪皮已炙得微焦脆香,而半边的肉层却是柔嫩鲜香,两种口感夹在一起却是外强中干般别有滋味,果真值得惦记。
“他们很荣幸,一路上带着小乳猪很是热闹。”兰煜侧目看了下暗处。
“是的,属下很是荣幸。”暗处传来一句话。
薄言被身后冷不丁冒出的话吓了一跳,回头看看却又没看到身影。
兰煜满意地点点头,举杯一饮而尽。
背后的夜隼蒙着脸在暗处,心里悲哀道:王爷,不是我们想热闹的好吗,是你口中的小乳猪非要热闹地过来的!
薄言便不语,你肆意,那我便让你肆意一番,也是无妨的。他淡淡的神色在一群快意羁然的豪放兵士中独树却不突兀,淡蓟色衣裳在黑色将士服中鲜明而脱俗。他举杯尝了一下酒,只轻微垂了一下眼睑。军营中的酒很烈,一入口便一线爽辣悠长。他看了看兰煜,好似已饮了好几杯。多多少少受洛云海一事影响吧。薄言心里一叹,举杯饮下。
篝火里,助兴的兵士一轮又一轮,摔跤的,舞刀的,弄剑的,地上飘忽的身影狭长而杂乱。豪爽的叫好声,助兴的打鼓声,刀剑划过的风声,在昏黄的篝火中飞腾飘远。
“薄大夫。”
薄言应声回头,白将军端着一只酒杯已在身旁。薄言放下箸,端酒杯起身。
“营中男儿皆粗犷,招待不周还望薄大夫见谅。”白将军道。卸下铠甲的白将军身着墨蓝色窄袖短衫,飘扬的乌发用一支蓝玉簪子绾在头顶,显得丰神俊朗。
“大将军客气了。”薄言道。
“薄大夫老夫有些乏了,先行离去。薄大夫尽兴。”白将军举了举杯,一饮而尽。
薄言便也一饮而尽。
白将军朝兰煜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兰煜点了点头,眼神似笑非笑,全身透着慵懒而略疏离的贵气。白将军便离开了。
“仰天啸,雄镇苍穹万里扬......”兰煜将酒一饮又道,“持长剑,横扫苍顷无人挡......扫千军,回身故人可安常......”
薄言眼一抬。不知何时,已有军妓穿梭在兵士间。周围的将士喧哗欢饮,并未注意到兰煜的话语。薄言微皱一下眉,便扶了扶兰煜:“兰煜,你醉了。”哪道这军营中的酒如此烈,脚跟也是有些虚浮,一趔趄差点都摔倒。
“你才醉了,”兰煜支起身子看向薄言,“自己尚且站不稳......我......带你去醒醒酒......”说完手将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