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美。
她才十六岁,就脱离了“可爱”的形容词。
成为了颇具诱惑力的美。
但江明旭没有专心地爱过她,从头到尾。
她在美国拍戏,同居的几个金发辣妹室友年龄比她大一点,会带着同龄的男生回家。
江明旭给她请了一个英文老师,顺势给她找了一所夜校,让她可以安心学习。
方兰洲当他是书里的daddy-long-legs,给他写了一封信。
信上,她娟秀的字迹讲述了她对他的倾慕与依恋。
她说每天看到他就满足了。
她的感情太纯净了,和他展开的一段段一夜情完全不同。
江明旭只当家里多了一个人,完全不影响他和别人寻欢作乐。
但方兰洲看见他和别人在一起,会绝食,哭得眼睛办法拍戏。
江明旭第一次看见这么乖的,耐着性子回头哄她。
但时间一长,他又恢复了本性,沉溺声色犬马。
她在轻易的原谅里来来回回地自我折磨,最后放过了自己。
下一次拍戏取景。
方兰洲远赴比利时,离开的时候,带走了所有她留在江家的东西。
“她离开以后,我回家觉得空空荡荡的。”
江明旭说:“我并不是一开始察觉到她很重要的,而是我做什么事,察觉到她不在身边的时候。”
他可以用钱把一切炫耀给别的女人看,看她们或浮夸或赞叹的表情。
可是那个设身处地为他着想,被他一点点工笔细描出来,为他牵动情绪的人彻底不在了。
她在他身边一共五年。
方兰洲用她的永不复合,让他用一辈子怀念他。
礼汀沉默着看着庭前一层白雪。
雪后的维斯塞恩街道显得陈旧复古,想到当时来欧洲拍戏,在无人的广场上留下喂鸽旧照的方兰洲。
现在,自己竟已经过了妈妈当时的年纪了。
可是妈妈已经去世,过度地怀念她,只会让人产生忧愁和怅惘。
礼汀沉默了一会儿,尝试着斟酌了语言:“康佩帼阿姨对我很好,她也是一个特别好的人,为什么您不肯多关心她一些。”
江明旭倒是笑了:“你还没进门呢,就想着帮衍鹤修复家庭矛盾?”
礼汀羞红了脸,她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言语不妥,倒像是规劝似地干涉。
但看上去江明旭并不介意,于是她垂眼笑笑。
“她们在我心里都同样具有魅力。我觉得康佩帼阿姨值得被人爱慕。和她相处的时间很短,她没有因为我的身世,对我产生偏见。她和哥哥一样,明明一贯养尊处优,却把我给她涂抹的画,放在钱夹里。我感觉到自己被好好对待着。就算她嘴上说着不需要爱情,我也希望您可以珍惜她。”
江明旭耐心地听着。
他静默半晌,淡淡地说:“我永远失去方兰洲了。人总是渴望复刻得不到的事物。”
“她离开了很多年,我一直在为当年的事后悔。”
江明旭:“她拍了很多风月片,我那时候气得发疯。察觉到她离开以后,我亲自去警局报案,警察问我和她什么关系,我回答不出来。”
“相反。”江明旭:“我和康佩帼在一起,绝对不会担心她会离开,她可以把一切都处理得很好,并且情绪稳定。”
“唯独壮烈离座,才可百世流芳。”1
人永远执着于得不到和已失去。
江明旭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看着桌沿上那封拓着联合国标志的信封:“刚才送圣诞树的配送员顺便拿进来的,你想去巴塞罗那实习?”
礼汀起身拿到信,回到地毯上撕开。
信是unicef寄过来的。
薄薄的信纸只有几行字,却足矣让她觉得一切充满意义。
片刻后,高兴的劲儿缓过来。
礼汀把信纸装进信封,她鸦羽般的眼睫微微颤动,说:“一月六日是巴塞罗那的三王节,就是传统意义上的儿童节,我选择的是当天去报道。但是哥哥国内的事太忙了,他不放心我去那么远的地方。”
“挺好的。”江明旭想起他那沉郁倨傲的儿子,永远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他嘴角上扬说:“去啊,让他产生点危机感。”
“.....您也支持我去巴塞实习吗,时间很短,就六周的时间。”
礼汀捏着薄薄的信:“但是如果我去了,可能整个冬天,我都不会陪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