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那场大火,烧死了二伯和四叔,二伯母四婶母也没躲过,一同去了,二伯家,只幸存一个个男孩崔晋,四叔家,剩下了女孩崔盈。
梦境里,这场大火烧的熊熊猎猎,铺天盖地,什么都浇不灭,什么都压不熄,人们在尖叫,房梁柱子在往下掉,墙壁在往下塌……可很奇怪,崔俣听不到一丝声音。
就像看一场默剧,能看到可怕场景,能感受到人们绝望,但没有声音。
耳边寂静,胸腔像被什么堵上了似的,塞的心慌。
有几个浑身燃着火的下人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像个火人,有的没跑几步,就栽倒在地,挣扎抽搐,渐渐没了声息,有的,见人就冲,喊着救命。
少年很害怕,他开始跑,可他跑的很没章法,他不知道哪里安全,没人告诉他哪个方向对,他就乱跑,使足了劲,冲着一个方向努力奔跑。
心跳快如擂鼓,呼吸渐渐粗重,可他知道,不能停。
渐渐的,他不记得离火有多远,他只发现,人好像越来越少了。
他看到了大伯。
大伯躲在暗里,眼神阴鸷的看着这场火,唇角勾出温柔笑意。
可他竟不觉得害怕,也没细品这笑里有没有其它意思,就想过去求救。他还没跑到,还没喊出大伯两个字,大伯就甩了袖子,离开了。
少年跑啊跑,不知道跑了多久,不知道跑到了哪里,终于停下来,紧紧抱住自己,蜷缩在巷子角落。
巷子很偏僻,拐角有一旧屋,少年的位置,正对着旧屋后窗。
旧屋里有人。
一个眉目精致妩媚,衣裙秀雅华贵,头上金凤钗黄亮亮的女人,正同一个身材高大,看起来不怎么好看,气势却很强的男人在幽会。
他们举止亲密,做了……让少年羞红脸,不敢看的事。
男人称女人为贵妃,女人却叫男人没良心的,而不是皇上。
少年脸登时白了,他想,他大约是撞到了什么秘事。
他不傻,心里略一思量,就明白,他现在处境很危险,许马上就会被灭口!
他不想死……
少年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紧紧抱住自己身体,不敢动,哪怕身体发麻,小腿像有蚂蚁在啃,也不敢动一丝,连呼吸,都尽量放轻,再放轻……
那大约是少年一生中最漫长的时刻,他在心里数了几百上千甚至到万的数,两人才离开。
可少年还是不敢动。
直到日头落下,月亮升起,他才揉了揉腿,缓缓站了起来。
许是时间太晚,担心回家被罚,身体又疲累的不行,受不得冷,眼前刚好有个可供休息的旧屋,少年鬼使神差的,去了旧屋。
觉,自然是睡不踏实的,少年惊醒,再敢睡不着,就着月光,看到柜子底下……好像有东西。
他去拾了。
那是一幅丝绢上画就的小像,一男一女对坐,画工精致细腻,十分传神,正是今日幽会二人的样子。
小像边,每个人身侧,还有人亲笔提字,露骨情诗相对。
很显然,是二人戏耍所作,皆是亲笔。
至于为何没拿走……
许是落下了。
可今日落下了,回去发觉,会不会立刻回来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