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依薇瞪着长荣,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愤怒和指责简直毫不掩饰,到如此境地,她难道还要顺着长荣,把她当成祖宗一样供着哄着吗?这么些年来,她顺着她,哄着她,事事以她为中心,看她的脸色以她的喜好需求为第一,可她回报给自己的是什么?
向依薇滴着泪水,咬着牙道:“大嫂,我是不会嫁给那个人的!今日的事,只是个意外,不,其实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什么也没有发生!”
“大嫂,你立即找人去堵住那姓戚的嘴,或者找父亲,就让父亲,让父亲去处理他。还有所有知道这事的侍女和嬷嬷,全部都要处理,不要传出一点不实的谣言!”
长荣长公主看着向依薇,看着她眼中焦急的狠意和恨意,想起自己醒来时被嬷嬷领着看到她拉着戚行所行的那不堪的一幕幕,想起嬷嬷跟自己说的那些话,只觉得胃里一片难受。
其实长荣长公主在回到芳禧宫后不久就醒来了,她醒来后嬷嬷就带了她隔着隐窗看向依薇如何拉着戚行把他当成皇帝百般求欢的。
当时她也是大惊,要让人去阻止,可是嬷嬷却道:“殿下,今日向家小姐为了接近陛下,不顾您的身体,对您下药致你昏迷,陛下因此震怒,这才命戚侍卫劈晕了她,送其回芳禧宫。”
“若是向家小姐本身没有问题,也不至于发生如此丑事,您没发现她的状态很不对吗?陛下和戚侍卫可不屑使什么手段对其下药什么的,而是她为了勾引陛下,习青楼秘术日久,本身就如同媚药,这才半昏迷时依着本能行事……”
“陛下命老奴只需保护公主,其他的事不要去干涉,只需将所有事情告诉公主。难道公主殿下要违背陛下的意思,继续帮着向家,帮着向家小姐算计陛下吗?向家可是对公主半点怜惜也没有,除了利用还是利用,现如今更是为达目的,可以直接毒害公主的身体。公主当知道,太皇太后,太上皇,还有陛下,都如何在意公主的身体,他们可是半点也不舍得公主受丝毫委屈的!”
长荣一时被嬷嬷的话惊呆,只不过这还不是最让她震惊心冷的,嬷嬷后面的话才更加让她如堕冰窖。
嬷嬷继续道,“公主当知道,当年向家和太妃娘娘求陛下将公主下嫁驸马,是因为伯爷身涉贪污,挪用军资,通敌叛国等多项大罪,他们迫不得已才求尚公主。太上皇疼爱公主,知公主亲近向家人,也谅他们不敢不对公主好,便压下了向伯爷一案,赐下了婚事,不过是希望他们能善待公主,让公主开心而已。”
“可是向家自尚了公主,前一年多也就罢了,但这半年来屡次违背公主心意,让公主郁气积身,身体日渐不好,太皇太后和陛下早就不满,最近陛下更查出,驸马竟然瞒着公主和寄养在伯府中的曾家表姑娘珠胎暗结,向夫人得知后不仅没有处理曾姑娘,竟是帮着驸马瞒了公主,暗自把怀有身孕的曾姑娘送去了庄子上养胎…….”
长荣只听得浑身冰冷,嬷嬷看其不适,叹了口气,扶了她到一边坐下,道,“殿下,原本这些事太皇太后和陛下还顾虑着您的身体,不想告诉您,只想着暗中处理掉那些不堪之事,警告向家让他们以后好好待公主也就罢了……”
“可是向家愈来愈过,已经为了一己之私可以直接给您下药了,难保将来为达目的再做出些什么。殿下,陛下说了,您是我们大周尊贵的公主,不该生活在这样的欺骗之中,相信殿下得知实情也能妥善处理。还请殿下顾念太皇太后,太上皇和陛下对您的爱护之情,好好保重自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长荣贵为公主,自有自己的骄傲,她可以在生母和夫家的祈求之下帮忙向依薇光明正大的入宫,却不代表她可以忍受这种龌蹉的算计,可以忍受别人拿她来用药算计自己的皇兄,更令她寒心的是,她的母妃竟也参与其中。
她很清楚,就凭向依薇,她还指使不动钟太医。
更不能忍受向家明着让她为了向家子嗣让向明轩纳了侍女,住回了伯府,暗地里竟是向明轩和曾家表妹有了私情……她是身体不好,又不是脑子不好,公主天生的骄傲也让她接受不了他们把她当傻子一样的欺骗!
此刻面对向依薇,她早已过了初初听说那些事时的震惊和难受。
她看着向依薇对着自己恶狠狠地以命令的口吻说着如何处理今日之事,心里突然就想冷笑,这里是芳禧宫,皇宫,什么时候轮得到她颐指气使,命令自己怎么给她善后了?还是在算计自己过后?
也太拿自己当一回事,还是向家人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公主,不仅是母妃的女儿,更是她父皇的女儿!不,大概他们意识里自己这个公主就是他们拿来要好处的!要在她死前赶紧给向家铺好后面的路!
她冷冷道:“薇表妹,这里是宫中,宫中女官和嬷嬷可不是你说处理就处理的,还有,你当知道,宫中任何角落发生的事情,太皇太后和皇后娘娘需要知道的话,都会第一时间知道的,想要瞒住,那是不可能的。”
此话一出,向依薇面上的血色尽失。
长荣不想再跟她多说,就着侍女的手,起了座,道:“薇表妹,大概你身子不适,今日就好生歇息吧,明日我就会命人送你回安西伯府,你就安心在伯府待嫁吧。”
又转身吩咐一旁的侍女,让她们务必给向姑娘喂了药,好生“歇息”才是。
向依薇还欲挣扎唤住长荣,却是被听令过来的侍女给按住了。
而长荣却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想着,她明日大概也需得回公主府,想来以舅舅安西伯对向依薇的期望,以及舅母曾氏那自私自利的性子,必会过去公主府寻自己的。
她也该好生准备一番才是。
长荣准备好了见安西伯夫妇,却没想到最先过来寻自己的竟是自己的母妃向太妃。
这晚她还未歇下,向太妃便面色阴沉隐含怒气的亲自过来寻她了。
向太妃黑着脸问长荣道:“你薇表妹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芳禧宫这么多人,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长荣正在喝着药粥,听言放下手中的汤匙,挥退了房中侍女,这才微抬头看向自己的母妃,细细看了她发怒的表情好一会儿,才道:“母妃,你不问问今日我如何晕厥一事吗?”
向太妃面上闪过一刹那的不自然,但很快就道:“母妃已经问过你的侍女,道是你身体并无大碍,只是稍有中暑,这天气渐热,以后让身边的人都注意些。”
说到这里就越发的恼怒,继续道,“说来你身边的人真是越来越不得用了,你薇表妹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许多的女官侍女,怎么就,怎么就会发生那种事?!长荣,这可是关系到我们向家前途的大事!”
长荣心中隐痛,淡淡道:“我们向家?母妃,向家的前途与我何干?我是大周的公主,是父皇的女儿,我的尊荣是父皇,是姜家给的,可和向家无关。”
向太妃一噎,目光审视的扫上了女儿的脸,过了一会儿才严厉道:“长荣,你这是怎么说话的?母妃跟你说过,你虽是公主,可是现在在位的可不是你父皇,你当知道新帝继位,我们母女的地位就已经一落千丈,你舅舅家更是不得帝心,若是你表妹不能入宫,向家无帝宠,你想想,不说你将来孩子能否承爵,就是明轩能否承爵都是个未知数!若明轩不能承爵,你也只不过空有一个公主名头,是……”
长荣看着自己的母妃,终于不想再听下去,她想,大抵向家待自己那不自觉轻慢的态度也都是受自己母妃态度的影响吧!
她打断向太妃的话道:“母妃,所以您觉得薇表妹能否入宫是比我的身体更重要的大事对不对?为了她能接近皇兄,宁愿糟蹋我的身体给我下药是不是?”
“我的孩子?母妃您忘了我是不能有孩子的吗?向明轩和他曾家表妹私情偷生下的孩子能不能袭爵关我什么事?还是母妃觉得我早晚也就是个死字,还不如死前好好给向家铺路,谋上前程,也不枉我来这世上一遭?哼,什么时候本公主要靠给向家铺路来显示我的尊荣了?”
向太妃又惊又愕,就跟见了鬼似的看向自己女儿,在她印象里,长荣一直就是个体弱多病乖巧听话不怎么出声温和沉默的性子,什么时候这般跟自己说过话?而且说的这些都是个什么鬼?
向太妃瞪着长荣,心头闪过各种念头,在她还未想好该训斥她还是先安抚哄一哄她时长荣又出声了。
长荣说完那些话,捂着胸口喘了一会儿气,这才缓了声调,神色有些难过和疲惫道:“母妃,女儿累了,太医说女儿不可太过劳神,没什么事,母妃还是先自回福宁宫吧。”
“至于薇表妹,皇祖母已经发过话了,明早就会送她出宫,此事皇祖母,皇嫂还有皇兄那里俱是知道了,不可能再更改的,母妃还是不要再试图做什么让女儿为难了。”
“还有,母妃所做的所有事情,包括收买钟太医拿女儿的身子作筏子想暗算皇兄一事,皇祖母和皇兄他们也都知道了,您该知道皇祖母的脾气,女儿劝您还是不要试图再去给向家通风报信,再作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了。”
向太妃大惊,一阵阵慌乱和惶恐袭来,差点脱力,她刚失声唤了声“长荣”,想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一个冷漠至极的声音已在她身后响起。
“太妃娘娘,老奴奉太皇太后娘娘懿旨,请太妃娘娘回福宁宫。公主殿下身体不好,需要歇息,还请太妃娘娘怜惜着些,不要再拿向家之事逼迫滋扰公主殿下了。”
向太妃僵硬的回头,见到太皇太后身边的薛嬷嬷正带了几个孔武的嬷嬷站在她的身后,那架势,如果她不立时听言离开,便是要强行拖她走的样子。
她再转头看女儿长荣,她却是看也不看她,只低了头按着额角,隐隐可看到她的面色和那似乎一折即断的小手一般,苍白脆弱得吓人。
她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她知道,自己如果此时再说什么做什么,更要是惹得女儿长荣出了点什么事,怕是太皇太后绝饶不了她,饶不了向家了。
宫中这么多妃嫔,她格外体面些,也不过就是因为她生了长荣,若是,若是太皇太后觉得她作践长荣,不配为长荣的母妃,那她也就什么都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