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声不说话,眼神阴郁观察起这眼前不修边幅的人来,又想起他方才说的那句“在这偌大江湖救她”,忽然想到这人恐怕是对许多事知情不少。一想到邱心素隐居这么多年,一直隐踪匿迹未曾被发现,而这人却对自己和娘有所了解,不由得心里发毛。
便直挺挺地问:“你是谁?”
那乞丐抱着双臂咦道:“你是在问我是谁吗?瞧你着双眼,这么凶神恶煞的,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邱灵赋不理他,他在此人面前屡屡挫败,毫无耐心。
清冷的月光打在他高傲的颈脖上形成的山壑一般优美的影,那乞丐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太过□□,轻咳了一声把视线移开,却又看到他倔强的唇抿成了一条坚韧的线。
那人眼里难言笑意,坏心思道:“你不问许碧川和丁宫主说了什么,却来问我是谁,是对我比较感兴趣的意思吗?”
乞丐的死皮赖脸,邱灵赋看着心恼,却忍道:“那许碧川和那姓丁的......到底说了什么?如果内容不够龌龊,就不要告诉我了。”
“要怎样才叫龌龊?”
“你感兴趣的,都叫龌蹉。”邱灵赋道。
乞丐绕着邱灵赋徐徐踱了几步,那眼神好像在欣赏一株稀奇花草,又听他胡言乱语,无奈笑道:“喂,你这赖皮,问得倒是爽直。好吧,我们有约定在先,我跟你说的就是了,反正你死活逃不掉。”
邱灵赋一听,心里直冷哼,这“死活逃不掉”说得这样冠冕堂皇,好像这人有天大的本事似得,就算打不过他,天地之大,和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再也不见有这么难吗?
可他又竖起耳朵听起这人的话来。
那乞丐看他洗耳恭听的模样,不禁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丁宫主自然是有求于许诸葛了。丁宫主也许是江湖寂寞,闲着无事,想要探听些八卦小道,竟然对饭酒老儿的那些戏言引起了兴趣,想要拜托许诸葛。”他说着,又悄悄看着邱灵赋专注倾听的神情,“一是借助此行花雨叶,寻找花雨叶与邱心素之间的联系,二是将收集到的一些关于饭酒老儿的线索交给许诸葛,请求许诸葛分析饭酒老儿的来历。”
那乞丐一双眼笑意盈盈看着他,好似能看出他脑袋里打着什么鬼主意。邱灵赋便不看他眼睛。
“你好像觉得他很愚蠢?”那乞丐停顿下来,问道。
自然很愚蠢,许碧川可就是花雨叶的师爷,那丁宫主怕是要闹笑话了。邱灵赋眼里流露的得意如同清潭游鱼一般清晰可见,他不屑去掩饰。
那乞丐看邱灵赋这双从不遮掩的双眼,里边喜怒哀乐,尽显的全是世俗世界的美丽或丑恶,千千世界,风情万种,可那份懒于遮掩的姿态却又是那么孤高清傲。他心底莫名涌起一阵难以压抑的兴奋,一股强烈而从未有过的丑陋欲望,想要凑近这人,想要死死抓住他,闻他身上的味道,或是恐吓他,让他为自己为难、抗拒或是动情。对此人来说,这三种不沾边的情绪或许算是一体的,因为他几乎是冷漠无情又肆意悲喜。
便忽然起意一般,猛地凑近他的耳朵,他压抑住自己的声音和跃动的心,鬼魅一般道:“你最好谦虚一些。你认为这不会影响到你娘,或是你吗?你可以继续依靠你那些可笑的手段让一切迎刃而解?你知道一个人的力量,其实不过蝼蚁一般搅不起任何风浪吗?你知道吗?”他说的快速又轻巧,忽然急促地吸了一口气,又□□一般道,“蠢......”
说完他后退一步,看到邱灵赋的怔忪,却醒了一般往一旁移开了目光,不敢再看那人的眼,为自己方才无法控制的邪念与魔怔而心头懊悔。
邱灵赋眼神却转为愤怒,他感受到了此人的轻视的羞辱,感受到此人对自己的底细摸索得比想象中更清楚,他感受到了威胁,他问道:“你是谁?”
那乞丐一笑,又回到了那个洒脱自如的逍遥天涯客,可语气间却全无了那股对自己对江湖一切了然的自信,他像是在说一个故事:“我知道你是谁,你是邱灵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