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渊的失控,只是一切的开端,自此之后,孩子们不再前来本家,出入本家的永远只有牧熙与萧祎,本家大宅里多了许多生面孔,这些人全是萧祎底下的人,渐渐地,全副武装的外家保镳开始只增不减,密不透风的防护,压得人心惶惶,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将近一年多。
「爸爸现在还是不能出去吗?」李乘与李业一人一手抓住李平衣角,两双充满期盼的圆溜水汪大眼,就这样盯着李平瞧,瞧得李平心里直发慌。
「有体力想着出去玩,不如去多练几组拳!整天只知道玩,是要怎么保护少爷?」
李平无视小双胞殷殷期盼的视线,大手揪住他们的衣领,硬是把他们拖到训练室,今天是上家教课的日子,平时他们上完课,李平总会带着萧默及兄弟俩进城溜哒,但不知为何,李平已经有大半年以上都不带他们出门,只让他们待在这座别墅里活动,玩心尚重的李氏兄弟,哪里忍得了这么长时间不出门,这两兄弟,隔三差五就会像这样,跟在李平屁股后头问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三人一到训练室,就见到萧默正在与教练做格斗对招,如今的萧默,年仅十三,但身高却早与成年男人差不多高,天生的怪力,紧实的线条,若不是他的脸蛋尚存稚气,单看身材体格,几乎与一般成年男子别无二致。
「没练满一小时,今天就别想吃点心。」
李平语带威胁,他逼着两兄弟练习抬腿踢击,虽然他们一脸不甘愿,但小双胞还是咬牙去换衣物,开始做起李平要求的踢击练习,半小时过去,萧默走下擂台,往一旁的长椅坐下休息。
「现在外面的局势还好吗?」萧默转头看向身旁的李平。
每日被关在别墅里的萧默,只能像这样,偶尔问问李平外头的状况,依照这座宅邸四处全是保镳的情况来看,眼下的安宁,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后头肯定还有更大的衝突在背后等着。
「现在a区到处都乱得很,雷家及樊家联手三天两头就跑来我们这里闹事」
「外家人手这么多,还压不下这些事?」萧默不解挑眉。
萧默这过分天真的问话,令李平不禁苦笑:「如果这么简单就好了现在可是里外都在乱」
李平缓缓解释,如果只是单纯被另外两大家族频繁骚扰a区,以萧氏家族强盛的程度,不用太久便能镇压下来,但目前的处境却是,萧氏家族正面临内忧外患,外有雷樊两大家族在骚扰,内有萧氏外家人试图反抗本家。
「外家群起反抗吗?」
「不,是除了萧祎以外的外家人,最近开始反抗起大老爷的命令,每次镇压骚动,都是萧祎出的人。」
萧氏家族,本家为最高领导,统筹底下五个萧氏外家分支,各分支底下又会再推派一名管理者出来,而依照李平所述,外家的四个分支,却挑在这个时机点反抗萧渊,敏锐的萧默,直觉这场骚动并非偶然,虽然他不清楚详情,但从李平的隻字片语,他隐约也能猜到,外家现在的抵抗,似乎是在酝酿背后更庞大的阴谋。
「最近除了雷樊两家骚扰、外家反抗,还有什么大事吗?」
李平思考片刻,回道:「墙内准备要送herbivore过来了。」
萧默闻言,骤然心头一惊,要不是李平提及,萧默还真的差点就把这件事忘了,他赫然想起数年前,第一次在书房见到萧祎、牧熙时,当时他们与萧渊谈话时就有提到,雷樊两家一直闹着要瓜分herbivore,印象中,当时的萧渊,仅让牧熙各送一隻过去安抚,只是可想而知,雷家与樊家怎么能忍受萧家将大部分的herbivore揽在手中,或许,他们会到a区频繁闹事,起因可能也和这件事有关。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下次墙内送人过来,是三个月后对吗?」
李平点头。
萧默蹙眉沉吟,李平见状,欲开口关心,但萧默却说他休息够了,他起身回到擂台,继续和教练对打,只是两人对招仅过十几分,萧默却因分神,而不慎扭伤脚踝,萧默一受伤,李平连忙将萧默送回房,又匆匆喊来萧柳涵替他处理伤势。
「没什么大碍,短时间内训练要停下来,这样扭伤才会好的快。」
「恩。」
萧柳涵拉起萧默的手,示意萧默拿着冰袋压在伤口上,她说:「我去开点止痛药给你,痛的话别硬撑,吃点止痛会舒服一些。」
语毕,萧柳涵起身就要离开,萧默却反常地主动开口喊住她:「妈妈……妳能陪陪我吗……?」
萧默试着想让自己像个普通的孩子,他想对母亲撒娇,只是从他嘴里说出口,却是有那么几分彆扭,萧柳涵停下脚步,热泪盈眶,她笑着坐到萧默身旁。
虽然是萧默开口要母亲留下,但他却紧张到身体都有些紧绷,萧容玥似是感受到他的情绪,她摸了萧默的头,柔声细语:「最近他不在,训练不用练得这么勤没关係,偶尔做你想做得事情吧。」
萧默点头不语,萧柳涵握住他的手,自顾继续说:「况且他不在的话,我们也能像现在这样多点时间相处,不是吗?」
「……」萧默窘迫垂头。
萧柳涵坐在一旁说着话,萧默则静静地听她说话,不知怎地,萧默感觉今日的萧柳涵,似乎非常开心,良久,萧柳涵仍滔滔不绝地继续说话,但萧默却忽地开口打断她的话。
「妈妈妳……都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吗?」
突如的插话,让萧柳涵起先楞怔片刻,随后她侧身将萧默拥入怀里:「知道。」
「那……我们会死吗?」
「默,别怕,妈妈会保护你的。」
萧柳涵说这话时,声音很轻却很暖,这让萧默情不自禁地伸手环住母亲纤细的腰枝,这是萧默第一次向母亲撒娇,萧柳涵的拥抱,让萧默感受到安心,也让他焦虑的情绪缓解许多,卸下心房的萧默,就这样安静地搂着萧柳涵,直至睡意来袭,只是,萧默却在恍惚间,听见萧柳涵在他耳边低语。
「默啊,再忍一下就好,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了……」
时间过得很快,又过了三个月,期间,萧默不时就向李平打听外头的消息,只是每回都得到每况愈下的近况,萧默清楚,萧渊的地位,已面临坐如针毡,摇摇欲坠的窘境。
今日,是墙内送上herbivore的日子,内外包夹的萧渊,撤走这座别墅大半以上的保镳,就只为了顺利接走墙内送上的herbivore,但令萧默意想不到的是,本家别墅却在此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晨曦初照,薄雾散去,睡梦中的萧默,猛然听见子弹连发的枪击声,萧默惊醒,他打开房门,想查看声音来源,只是大门一开,眼前的景象,却让他震慑到说不出话来,萧默愣怔跨出房门,他站在楼梯口,由上往下望去,整座萧家大宅犹如人间炼狱,不知何时,反抗的外家人竟突破重围,直接衝进宅邸里,他们对着别墅里的佣人和保镳无情开枪扫射,嘶吼尖叫声、求救哭喊声,不绝于耳地灌进萧默脑内。
年纪尚小的萧默,被这一幕幕残忍的画面吓到脑子一片空白,楼梯的阶梯上,倒卧着好几名佣人及保镳,灰白色的大理石台阶,被鲜血覆上一条艳红血毯,恐惧,在萧默心头恣意蔓延,猛地,一楼竟传出上楼的脚步声,萧默能清楚地听见,对方上楼时,脚踩阶梯上的血液,鞋底发出的噗滋水声,萧默本能地想转身逃跑,但却他害怕到动不了。
大宅里,还在迴盪着凄厉又绝望的嘶吼声,等到萧默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他面前,他楞楞一看,原来是自己的父亲与母亲。
「快走,都替妳们清得差不多了。」萧默的外家父亲,脸上及身上全溅满鲜血。
萧柳涵点头,转身就拉住萧默的手要往楼上走,怎知,二楼尽头房间,却走出了个小小身影,李乘从房间走了出来,一双腿抖到快站不住:「少、少爷……夫……夫人……」
萧默一见抖如筛糠的李乘,他立刻甩开萧柳涵的手,上前一把抱起李乘,故作镇静问:「李业呢?」
「他、他在房间……」李乘害怕到全身止不住地颤动,一句话说得七零八落。
萧默不顾萧柳涵的呼唤,手上抱着李乘,转头就走进小双胞的房间,片刻之间,他将李业也一起抱了出来。
「发、发生……什、么事……」李业脸上写满惊恐,惊吓过度的他,甚至开始打起嗝来。
对于眼下发生的事情,萧默自己也是一知半解,他本想开口安抚小双胞的害怕,谁知父亲却上前将他手上的两兄弟接过手并放在地上,只是这对兄弟,早被惊吓得不轻,他们一人抓住萧默一隻脚,怎样也不肯离开。
「我带他们去找李平,妳们快走。」
「恩,这里就交给你了,等风头过了,我们再回来。」
萧默望着萧柳涵和自己的父亲你一言我一语,心中的疑惑不断扩大,萧默直觉这一切定不是眼前见到的那么单纯,只见今日的萧柳涵,脸上笑靥如花,萧默能分的出来,那并不是虚假的欢笑,而是她出自内心的笑容,萧柳涵笑着对萧默及小双胞说:「别担心,一切都会没事的,我保证。」
萧默的父亲快步上前将李氏兄弟从萧默脚上扯了下来,他一手拉着一个,快速将他们带下楼,而萧柳涵也抓住萧默的手,拉着他继续往楼上走,萧默就这样一头雾水被拉到阁楼铁门前,他看着萧柳涵拿出钥匙将铁门打开,奇怪的是,阁楼里的男人,早已站在门前等着他们。
「走吧。」
男人轻轻点头。
萧默还搞不清楚状况,又硬是被萧柳涵扯着来到地下车库,而男人也一路紧跟在后,三人上了车,萧柳涵将车驶出车库,别墅外头也同样死伤惨烈,坐在身旁的男人,闻到刺鼻的鲜血味道,脸色铁青,干呕不止。
萧柳涵猛踩油门,一路往郊区驶去,a区市区,也是一片混乱,到处都是枪炮声以及火警的警铃声,市区主要干道全塞满逃难的汽车及人群,而萧柳涵似乎早料到会如此,她一个转弯,迅速将车往市区小路绕了进去,整台车沿路碰撞、摇晃没一刻消停,最后,萧柳涵载着他们来到墙边。
墙门还尚未开启,萧、雷、樊三家早已开始混战,爆炸扬起的尘土,让萧默看不清前方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周遭此起彼落的枪声、吆喝声,令萧默感到相当不安。
「门要开了对吗?」萧柳涵一边问,一边将车子靠近墙门边。
刚在车上吐过一回的男人,铁着脸,颤巍巍回道:「我让他们提早半小时开门。」
「恩,那时间跟我预计的差不多,门就要打开了。」
萧柳涵话才刚说完,高墙瞬间发出轰隆一声巨响,厚重沉甸的铁门,已缓缓开启,起初,门的开启,并未让厮杀的众人意识到这件事,直到他们意识到墙门的异状时,已经是铁门敞开的状态。
「门、门为什么提早开了?」
慌乱的场面,不知从哪里冒出这样一句大喊,厮斗的众人,纷纷停下动作,他们都将目光望向远方那个,被飞扬的尘土遮盖而有些看不清的墙门。
墙内开始走出一个又一个瘦小又稚气的男童及女童,他们边哭边叫地被逼着走出墙门,恐惧又害怕的孩子,身上开始散发大量诱人的pheroone,这样的味道,让在场的众人全数断开理智,他们犹如豺狼虎豹,前仆后继开始扑向那些哭闹逃跑的孩子。
萧默头一次看到这样怵目惊心的画面,嗜杀的慾望,正在他的体内奔腾游走,pheroone从四面八方钻进萧默的体内,他的心臟无法克制地快速跳动,坐在车上的萧默开始躁动不安,眼眸布上血丝,萧柳涵透过后照镜察觉到萧默的异样,她随即猛力踩下油门,趁着雷家、樊家、萧渊众人于混乱之际,一路左钻右闪,躲过障碍及人群,直到车子停下时,他们已经距离墙门不到一百公尺,而此时的铁门,正逐渐缓慢关上。
萧柳涵将车停下,转头对着后座的两人大声吆喝:「下车!」
这声吆喝,让濒临失控的萧默稍稍回神,只是,他都还没搞清楚萧柳涵的话,就又被萧柳涵强行扯下车,对此,萧默没来由地背脊一凉,他惶恐地朝着萧柳涵大喊:「妈妈,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去我们的新家!」
萧柳涵的回答,让萧默更加迷惘,他想开口继续往下问,可萧柳涵却不顾他的疑惑,硬是带着萧默和男人,三人全速往墙门方向疾奔过去,最后,他们终在铁门关上的最后一刻,三人一起衝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