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思的反应快若迅雷。他反射般弹跳而起,右手反手握住手杖,半跪在地上的同时,左手立刻深入长袍,握住了长袍夹层里的仪式小刀,摆出了再精准不过的巫师应敌姿态。
他的左边小腿上铭刻在骨头里的侦测人形生物和侦测怪物的法阵已然应激开启,可安若思的脸色依旧糟糕。
事实上,在声音刚刚发出来的时候,安若思就转过了身。
可是,无论是他的双眼还是双重的探测仪式,都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发现。
反倒是安若思发现了离自己不远处,有一个微弱的生命痕迹若隐若现。
是的,一个。并不是两个。
……没有比这再糟糕的了。
安若思冷静的低下头,看着在自己转过身以后,依旧回响在身前空地上的声音:“你可以叫我爱德华。”
他却没有理会这声音,只是自顾自的吟唱着巫术,湛蓝色的公式一个个的成立着。
——危机预知。
——真知术。
——驱散幻觉。
——阴影放逐。
……
那个自称爱德华的不明存在却就这样悠然的看着安若思,直到安若思身上缠满了各色流光,停止施法为止。
在那之后,安若思转头之后留在身后的影子慢慢转了过来,迎着夕日的阳光来到了安若思身前。
“你无需惊慌。我是克劳迪娅的哥哥,我不会伤害你的,”安若思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那戴上了宽檐绅士帽的影子对自己耸了耸肩,“我只是想和你谈一笔交易。”
“哦?”
安若思闻言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有些干燥的嘴唇,握着手杖的右手不由得再加了几分力。
“洗耳恭听。”
魔鬼的痕迹
手术很成功。
罗兰将兜帽往下紧了紧,看着重新睁开眼睛的老约瑟——或者现在称其为约瑟更好。
他那苍老与年轻相间的条纹般的脸上是一片平静。那在几分钟前还如镜面一般反光且锐利的双眼已经完全失去了其中的光彩。
没有了阴狠,没有了疯狂,没有了那种仿佛总是在渴望着什么东西从罗兰身上生长出来的可怕目光,约瑟的面庞变得平凡了许多。
如果说之前他那皱褶与光滑相间的面庞给人一种梦魇般的恐惧感的话,现在至多只能给人带来那种花了妆的戏子一样的滑稽感。
“约瑟,下午好。感觉如何?”
“下午好,奥兰多大人。”
约瑟无精打采的向罗兰问好:“感觉糟透了。”
“你应该庆幸,约瑟,”从罗兰那遮住了大半张脸的兜帽之下,只能看到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这个手术是有几率让你变成一个傻子的。”
“我感觉现在也差不多。”
“也许吧。”
罗兰的目光穿透阴影的阻隔,紧紧地盯着约瑟的眼睛:“我想问一些事。你也许能明白……或者你自己说更好?”
“如您所愿,奥兰多大人。”
约瑟用一种疲惫而平静的目光看着罗兰。
“我没有背叛您。我只是想要更高的地位而已。”
“如果说信仰的话,我现在可能更加虔诚了也说不定……再没有什么是比长眠更加温暖而平静的事物了。”
约瑟干脆利落的答道。
“奥兰多大人,克鲁维恩是我杀的。克劳迪娅可能也有生命危险。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如果您生气了就杀了我吧,我现在就想去见长眠导师。”
“不,你还不能死,约瑟。”
罗兰摇摇头,低声拒绝了他。
“我会给你长眠的。但不是现在。我还需要你。”
罗兰低声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
“那么约瑟,你现在还记得你的愿望吗?你还有动力吗?你还想战斗吗?”
“记得……但没有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约瑟动了动嘴唇,似乎是想要扯出一个笑容,却显而易见的失败了:“奥兰多大人……我曾经以为您值得夺走感情是把我做成一把剑。一个……杀人机器。但如今……我却成了一个废物。”
“废物也好,你的价值就是活着。”
罗兰用近乎无情的语气叙述着,如同阐述真理:“你想要长眠,我会给你;你想要感情。我也会还给你。但不是现在。”
“让你保留感情的话你实在是太容易自灭了。只要我不在你身边,你一旦进入战斗就会失去所有生命。别说觉醒起源了,就是进入黄金阶都不可能。”
“现在,你要做的事就是活着。在恰当的时候,我会用无伤咏唱治好你的。”
约瑟只是沉默的摇了摇头。
罗兰看着他。也是心情复杂的叹息了一声。
其实,他曾经是想要让老约瑟成为告死鸦的。
在瘟疫复兴初期,罗兰的人手必然会不够用。对地下工作有相当经验的老约瑟本应成为他的左右手,如今却因为他自作主张的就职了殉教者而被罗兰剥夺了感情。
罗兰其实非常厌恶这个手术。
但是,殉教者实在是太珍贵了。
而且不光是约瑟,其他的殉教者罗兰都会想办法把他们聚集到自己这里。
为了防止这些跟气球鱼一样一戳就炸的不稳定存在将自己的力量消耗在一些小场面上,罗兰恐怕日后还会用这种手段将他们封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