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走在宫内,蝉鸣虫叫之音一直在耳边响着,走过参天大树投下的班驳,曾经在皇宫中的青牛白马石佣被撤换一空,两旁的墙壁上新雕刻上战马拉车图与将军出征像,看起来少了几分胡人气息,多了两分属于军伍的肃杀。
轻车熟路的左拐右转,带着余呈与一众亲卫来到御书房。
登基做了皇帝,吕布觉着事情更加多了,如今麾下文武大都是自己的班底,少数后加入的也因着各种缘由、诉求而心向齐国,控制下的辽东经过数年已经大多数真心归附,没了士族掣肘的他,骤然感觉到了权利的另一件事情。
“陛下,这是今日送来的折子。”
吕布脸上抽搐一下,看眼恭敬站在那边的太监,又瞅瞅桌上堆成小山的奏折,上前拿起一本,翻开看了一下,随手往后一扔。
哗啦啦——
奏折翻滚,纸张在空中发出响声,“啪——”掉在地上。
“又是祥瑞,朕登基半个月,这祥瑞奏折多的能烤一头羊。”摇摇头,伸手拨拉一下桌上的公文,再次随手抽了一本,看了一眼,照样朝后扔出去。
砰、啪——
异样的声音传来,吕布急忙转头。
站在门口的中年男子看看砸在自己身上的奏折,蹲下捡起来,向着吕布作揖:“臣吴角见过陛下。”
直起腰:“可是谁气着恁了?”
“吴卿怎地来了?”吕布歪了下头,有些奇怪,却还是一摆手,指指一旁的木椅:“过来坐。”
自己转过桌案,坐下椅子:“没人气朕……也不对,是有一些人气朕。”
说了两句,吕布自己都觉有些好笑:“下面不少郡县的官员上书,言地方有祥瑞产生,呵——朕又不是不知不知他们那些心思,与其有时间心思在这上面,还不如给朕开垦两亩地来的实在。”
吴角撩起衣袍坐下,闻言笑了一下:“陛下既然知晓,严加训斥就是,不然以后都如这般溜须拍马,怎生得了。”
“等下让张琳起草下诏书用印发下去就是。”吕布轻拍下桌子,手指随意的动着:“说来还是可用之人少了些,朕闻宋地对读书人优渥,也不知会否有人前来应试。”
“陛下莫要焦虑。”吴角老神在在,捋一把胡须:“就算宋国优待读书人,然而天下读书人多如过江之鲫,而官职就这般多,总会有读书种子来这边寻找机会。”
“言之有理,且放宽心等着就是。”吕布将身子向后靠了靠:“吴卿过来所为何事?不会只是同朕闲聊吧?”
“老臣却有一事。”吴角捻着胡须,微微沉吟一下:“臣这一路走来,从一道馆道士混入江湖做到山寨之主,又蒙陛下不弃纳入山中,直到在这辽东打下偌大基业,许臣兵部之职。”
吕布皱起眉头,手指无意识的轻轻点动桌面。
“陛下,自家人知自家事。”吴角拱拱手:“臣纵然有几分急智,却不是什么经天纬地之才,辽东一地之时已经感到力不从心,而臣也笃定齐国将来疆域会越来越大,届时臣这两分能耐怕是撑不起肩上重担,是以还请陛下另选贤能入兵部。”
吕布看着他,忍不住开口:“你这是要辞官?”
“非是辞官。”中年男人摇摇头,面上的神情带着一丝无奈:“为陛下效力这般久,臣当年在山上时就发觉,陛下与绿林豪杰不同,一开始就非是江湖人的路数,臣勉力追赶多年,仍是觉得学识、眼界差之甚远,是以臣愿意让贤于他人。”
吕布眉心平复下来,想了一下艰难点头:“也罢,你都这般说了,朕也只有同意,不然岂不是显得不近人情。”
“谢陛下。”吴角拱拱手,似乎是放下心事。
吕布看着他想了想:“不过如今急切间也找不到人接任,你还是先做着就是……朕记得你对天象甚有研究,且对婚丧嫁娶应是熟悉,可对?”
“陛下所言不错。”吴角点下头,伸手捋一下胡须:“做道士之时,夜观天象,测验天文,国祭、丧、娶奏良日及时节禁忌都乃是臣之主要功课。”
“如此……”吕布展颜一笑,指指对方:“太史令一职你不会再拒绝朕了吧?除非你将当年功课忘的一干二净。”
“陛下说笑。”吴角哈哈大笑:“那些都是已经刻在臣脑内的东西,如何能忘却?”
说着站起一揖到地:“臣谢陛下!”
“先下去吧,对了……”吕布摆摆手,又想起一事:“之前某同尚书令商议过,再兴与琼英的婚事定在两月后戊子日,婚事还要你去费下心,一切行程、禁忌多与杨尚书探讨。”
“臣领命。”
吴角说着,这才回身走出御书房。
吕布坐在桌后良久方才摇摇头,随后传旨张琳,让其起草诏书申饬郡县官员,并催促开垦荒田一事,又将奏折拿来一一看了,直到华灯初上,这才站起走出房门。
皇宫大内经过最初的混乱,已经再次步入正轨。
后宫中,耶律答里孛本是以为吕布会做主分配宅院给她们四个,却未曾料到,邬箐三女生活习性与大多数人不同,她们从在宋地之时就整日住在一个院里。
到了辽阳府,虽是有了更大的地方,却更愿意彼此亲近,也是在一起住着,更何况等发现自己生的那不省心的孩子玩在一起不用亲自特意去照顾时,更是整日同吃同住。
这等情况下,身为唯一男人的吕布也是痛苦并快乐着,自然,单打独斗、双剑合璧、一雕双兔、一矢双穿乃至一举三反的艰辛与舒爽,不足与外人道哉。
是以三女直接将原本属于辽皇元妃萧贵哥的院子占了下来,无它,做为诸妃之首,这里的院子是最大的,让陶宗旺稍加改造,住下几人完全没问题。
耶律答里孛本还想回自己做公主时所住之所,却被三女好说歹说拖着要住到一起,天寿好歹也是一个公主,何曾经历过被人连说带拽的阵仗,等她想要用力挣扎,又被扈三娘与宿金娘两个联手给镇住,等回过神来就是眼前这般情景。
“郎君回来了。”
“快些用膳吧。”
“答里孛,别站着了,过来坐。”
三个女人一人一句,招呼着刚进门的吕布过来,又催促一旁站着的天寿一起,耶律答里孛张张口,又闭上,心中却发觉并不反感,自从她母亲故去,就整日一人在宫中,虽说吃喝不愁,却到底没人前来陪伴。
顺着话,她静静走过来坐下,看着吕雯扑去吕布怀中,被举起来扔到半空接住发出欢快的笑声。
皇帝……
也可以如此没有威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