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农民走入田地,习惯的在地里铺上枯枝与干枯的麦秆,一把火将冻硬的地面烧软,随后才开始艰难的翻着地。
寒冬持久,虽春不暖,大火延绵,黑烟如龙,站在田边的农人转过头,看向远方。
马蹄带起轰鸣,数百骑兵带着寒气冲入庞大的军营,一道道挎刀背盾的身形跳下战马,跟在前面穿着一身重甲的男人后面走入大帐,带有火焰的兽头旗在营帐顶不时舒展着。
营帐前方,一面写有“辽”字的汉旗在飘扬着,旁边是一面矮了一截的“郭”字大旗,同样以汉字写就,平行的左边还有一杆“怨”字旗。
这将径直走去帅位转过身,一张和善的面孔映入眼帘,大帐两旁一名名身形各异的汉子齐齐抱拳低头:“末将参见郭帅。”
“众位将军。”
穿着细鳞甲的统帅提起手重重一拍:“契丹人袭益州失利,却是我等的机会,此次出征是我郭药师大胆求来的,若是有人不愿,可以退出。”,抬起的眼眸从左看到右,一张张带着狰狞兴奋笑意的面庞入眼,轻轻点下头:“金军不会相信有人会短时间内两次突袭,是以传我命令,甄五臣——”
“末将在!”面白长须的将领走出抱拳。
“你率部先行,务必谨慎前行,莫要让人察觉。”郭药师眼睛盯着自己的部将:“到达益州,若是能偷城就偷,不能就待我大军前来。”
“是。”
“张令徽。”持着军令的统帅看去另一边的将领。
“末将在!”
“你率部为合后,时刻注意金军骑兵,莫要叫他们抄了咱们后路。”
“末将领命。”
吼声入耳,郭药师点点头:“各位,时间紧迫,各自回营准备,一个时辰后,前军开拔!”
“是!”
吼声如雷,震耳欲聋。
辽天庆八年,齐天顺二年,因辽东战乱而避难中京道、上京道的辽东难民组成两万八千人的怨军,可惜征讨反贼董庞儿失利,第一任统帅领罪被斩。铁州人郭药师凭出色的能力外说服耶律淳任其为帅,内连几个能力出众的将领,压伏其余有异议者,成了这支军队的实际统帅。
季春,这支初次成军的军队带着建功立业的兴奋直扑金国益州静远城而去,战火就在辽金的边境陡然展开,金军措不及防下被堵在了城池内。
这是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战事。
……
金阳从西面照来城墙,熄灭火焰的箭矢插在尸体、木头、城墙上,黑烟升上天空,一股皮毛的焦臭味儿不断飘入鼻端,碎石一路延伸到石弹的周围,有棱角的石块上沾满了褐色的血迹,缺了脑袋的尸体躺在石弹后面,有士卒过来,面无表情的抬走。
静远城墙下,穿着辽军戎装的士卒拎着刀枪如潮水般退去,消失在视野里,持续了两天的攻城在季春壬辰这天下午,经过长时间的鏖战再次短暂的结束。
燃烧着火焰的城门楼正被士卒扑灭,被砸的千疮百孔的房屋已经无法使用,一具具尸体被推下城墙,地上、死尸上,完好的箭矢被人捡起收拢,断裂的扔入木筐中,被人抬着送下城头,以便拣选完好的箭簇再次使用。
城门打开一条缝隙,沉着脸的金军士卒快速的跑出去,将擂木、石块重新收回,有人藏在阴影中注视着远方,口中不断催促着“快些!再快些!”,恨不能一把将外面的物资全部带回城中。
城墙上,完颜银术可一身甲胄沾染着斑斑血迹,疲乏的拄着刀站在女墙边,看着下方满地的尸体脸上抽搐一下,瞭望着远去的敌军轮廓,又看看与城头平行的夕阳,半晌开口:“该死的,这都什么事儿!辽人疯了,怎地这般不要命!”
连续两天高强度攻城战,虽然未让敌军攻进来,却也让他手下士卒损失惨重,拢共一千五百的守城士卒,损失了四百余,剩下的也不过有几十名幸运儿没受伤。
甚至因为抛石机的缘由,城内百姓也跟着受罪,大量房屋被敌军摧毁不说,他为了守城,也下令强拆了不少民居,房梁成了擂木,房瓦成了御敌的石块,而在最危急的时刻,他还带着亲卫队上城墙厮杀,若不是他也是武艺高强的悍勇之辈,差点就战死当场。
“来人,趁着敌人退下,再次突围去黄龙府告诉勃极烈,就说辽人大举来,请他快些派人前来援救。”话语顿了一下,完颜银术可继续道:“告诉他,城内守军大半被调出,且粮草不足,若是三天后还没人来援,就不用来了。”,扭头一字一顿的道:“直接给俺收尸吧。”
有勇猛之士听令奔下城头,骑上战马顺着开启的城门而出。
完颜银术可一拳砸在城头上,带有血迹的脸庞微微发红。
静远城东南就是黄龙府,东面则是完颜杲的宾州,现在他最担心的,辽贼这次来的人多,两日的攻伐城池内的虚实约莫已经被试探出来,若是他等昼夜轮替来攻,那……
背脊有寒意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