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灯火如豆,昏暗的光线中,对坐的两人神色戚戚,相视一眼,都是低下头,半晌有人开口:“没里野(完颜宗杰)的孩子,才那般大点儿,也被那人给……”
“阿鲁补!住口。”名叫完颜宗隽的男人盯着对方:“没凭没据的,莫要乱说,会要命的。”
“怎么没凭没据。”完颜宗敏喘息着,快速说道:“没里野兄长方死,他们就以吊唁的名义让嫂嫂带着孩子去军中,走到半路说什么被饥民杀死,放屁!哪里来的饥民敢冲撞车驾,更别说随行的还有十二名侍卫。”
将身子前倾过去:“讹鲁观,十二名侍卫,都是军中好手,一个也没回来。”
“俺知道!”坐直了身体,低低吼了一声,完颜宗隽又颓然弯下腰:“但知道又有何用?满朝文武都是他的人……”
完颜宗敏瞬间也躬下身子,颓丧着脸说不出话。
屋中静谧了一阵,外面的时迁皱起眉头,掏出一张写满字的纸团,刚想挑开窗户扔进去,又有声音来,连忙将耳朵凑去竹筒:“……补,后日俺也要去前线了。”
“什……”完颜宗敏噌的起身:“怎地不早说?”
“有何用?”完颜宗隽摇摇头:“没兵没权的,他又占着大义,胳膊如何扭得过大腿。”
起身的人一屁股坐下,神情有些绝望:“恁地就任他肆意妄为的残害我等兄弟?”,拳头握紧:“要是四哥在就好了……”
“兀术在,也不过是凭添一个冤魂。”完颜宗隽握着拳头,面上却没甚表情:“粘罕这混蛋之前与兀术还甚是亲近,看着我等落到如此境地也不帮着说上一句,当真是没种至极。”
完颜宗敏神情变换不定,低声道:“俺倒是听到一个传闻,说是粘罕乃是突围时抛下四哥独自逃生的。”
“这就说的通了,此贼定然也是心虚,不然凭他脾气早就站出来了。”完颜宗隽点点头,看眼对面兄弟:“俺走后,你要一切小心,实在不行,趁着最近那人人手不够,快些从这里逃走。”
“能去哪……”
“去辽阳府啊,兀术也在!”
外面传来的声音让兄弟两人亡魂皆冒,本能的喊了句“谁!”,慌乱的站起对视一眼,顾不得穿衣戴帽,“呛——”抽出弯刀,拉开门就跑了出来,寒风一吹,没头发的脑门一阵清凉,顿时有些头皮发麻。
环顾四周,一片漆黑,完颜宗敏猛的用刀一指屋子侧旁:“这边!适才声音这边传出!”
两人拎着刀一前一后走过来,相互看了一眼,完颜宗敏猛的朝前一蹿,后者跟着冲出。
毫无踪影。
两人环顾,转着圈的找寻人影,额头渐渐冒出汗水,紧张的擦下汗水,握着弯刀的手心有些发潮。
风呼啦的刮过,有纸张哗啦的声响从下方传来,两人顿时一惊,转头向下看去,一张纸被石头压着,露在外面的部份正随着风飘摇不定。
完颜宗敏看眼兄长,蹲下身将这纸拿起,再找了一圈没看到人影,两个人回屋凑着灯火观看上面书写内容——
令兄弟完颜宗弼、完颜宗辅现效力于齐王,我等奉命前来相援,尽快安排后日出城,为表诚意,明晚再来拜访。
完颜宗隽轻声念完,神情若有所思:“汉文……后日解救……明晚再来……”
“确定是汉文?不是契丹文?”完颜宗敏被风吹的有些发红的脸上满是疑惑,指了指纸张:“四哥怎地在辽阳府?又效忠了齐王,这会不会是假的?”
“不会……那人只要把咱们送入前线就能达成目的,没必要用这等费功夫又落人口实的手段。”完颜宗隽摸着下巴上的胡子,眼里有亮光:“先别管这个,这是个机会,顺道还可以报复一下粘罕。”
“啊?”完颜宗敏没明白。
“等着吧。”前者哼了一声,嘴角带着冷笑:“到时候让那厮也急一急。”
……俩傻子,爷又不在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