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时就见着纪舜英把那一大块黄鱼肚子挟下来泡在豆腐花汤里吃了,这倒是纪家再没有过的,那一句怎么说得来着,食不厌精,宅门里头的哥儿,哪一个吃饭不挑剔,纪长福的浑家想往厨房里头浑也没进成,里头就有一道考究的,叫拿蛋作得三样菜。
这哪里能够,干脆也不去淌这个混水,如今领得这差才知道是真清闲,哥儿不生事,活计又轻省,说不得往后还能把儿子也带了出来。
纪舜英一筷子挑得鱼肚,再饱吃一碗豆腐脑,吃得满身淌汗,到吃完了,吩咐一声:“去打水,我擦个身。”一面说一面趿着鞋子往床前去,把那个包得厚厚的包裹打开来,里头摆得一件袍
子,正是夏日里穿的,下摆绣得一丛竹,底下还压着个扇套儿,自冬绣到夏,可算是得了。
纪舜英拎起来一抖,又抖出几个荷包香袋来,看上边绣的五毒,身上又染得梅花冰片味儿,风一吹就是一股清凉,上手摸着衣料软和,领口挺括,配齐了腰带头巾还有底下的裤子鞋子,立时往衣架子上挂起来。
绿竹正在捡点五黄礼盒,活物留在小院里,倒送得些雄黄酒来,还有一匣子五毒饼各色粽子每样二十只,正欲开口要不要请对面的秦相公一道对饮,就看见纪舜英比划着那件长衫要上身。
赶紧跑出去催水,纪舜英解得衣裳擦试一回,再换上新衣只觉得通身舒泰,可不舒服,细葛布染得竹青色,软和透气,穿在身上可不比绸的绢的要舒服。
纪舜英穿上了就没脱,再比划上挂上荷包,又把竹骨扇儿放进扇套里,通身上下换过一新,见包裹里头还有四只小香袋指了绿竹挂起来,那香袋下面,还缀得小银铃,是明沅专给沣哥儿做的,怕他一个人住在外院心里害怕,这铃儿一响,他就不怕了。
她是捎手做习惯了,做到纪舜英这一份的时候把银铃儿也钉了上去,此时叫纪舜英拎起来一看,不由失笑,这是把他当成娃娃了,心里在笑,却还是吩咐绿竹挂起来,帐子的四个角儿,一边挂上一个,还有一个香袋给他压在枕头底下。
纪舜英书院里的同窗无一不知他已经定亲了,原来虽也有人料理衣食,可怎么也不比明沅精心,住他对门的秦相公才得着鸭蛋五毒饼就知道他家里又送东西来了,进得门先闻见艾草香。
“才刚想给你送粽子来,你倒先得了,夜里可还作文?咱们温壶酒,煮几个粽子吃罢。”秦易一见着粽子就先想着里头的肉,他年纪长得纪舜英许多,住的日子长了,也知道些家里的境况,见着岳家待他上心,倒为他高兴,这头送了咸蛋去,他便带了些糟黄鱼来。
“我正要去请你,今儿家里送黄鱼锅子来,青松,你赶紧往摊子上买两碗水豆腐,等汤来了下在里头吃。”纪舜英预备好了酒器,秦易见着他这一身衣裳,嘴里啧啧两声:“可是你媳妇儿给你裁的?”
他也娶了妻室,既在外求学,妻子便在家中侍奉父母,小门小户的也不能按着时令送东西来,只为着他领得癝米,这才能住在这边院里,那一头可是大通铺,一间屋子住四五人的。
“把雨农兄也一并请了来,他前儿就在馋黄鱼了。”陆雨农也是一等的癝生,却不似秦易住在小间里,他宁肯睡在通铺里,好把余下来的米面折成银子送回家去,这边一叫请,他立时就来了,一面进来还一面笑:“我可不是闻着味儿就来了,赶紧赶紧,先煮个肉的我吃。”
脚上还趿了草鞋,绿竹端了碟儿一进来,他捎手就抓了个红线绑着的,撕开来一看却是赤豆的,口里连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