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最喜家中和睦,原就在心头盘算娶个什么样的曾孙媳妇进来,那日听了黄氏的话虽知道她说出来的一半是不实不尽之词,却也想到其中好处,她年纪大了,身子看着还硬朗的,可到底如何她心里清楚,一辈子养的儿女没一个存世,只这个孙女儿是打小带到大,连着嫁妆也是她一手操办的。
老太太心里也是愿意第四代里头亲上加亲的,往后才不能不断了来往,虽则身份上头差了些,可颜家如今势头正猛,结的几门亲事都算得有门第的,这个曾孙子性子有些孤拐,配个大方些的姑娘正合适。
到了老太太这里又是一片心思为着儿孙了,若娶个高门大户的嫡女,纪舜英少不得叫妻子压去一头,可他这个性子,不说一世,一时也忍耐不得,夫妻不睦,家中又怎会安宁。
若娶个太低的,往后官场里头往来要怎么走动?颜家倒确是一门好亲了,若是将来外放了,同当地人官员走动起来,不说旁的,打成成王文定侯两块招牌,便只当见着了上官,哪一个不高看一眼。
扯虎皮作大旗的道理纪老太太可明白的很,她自家就是宗女,跟皇家实不亲近了,可别个听见她的姓氏,哪一个不避得两分。
纪老太太又怕曾孙子受了委屈,两代里头也没他一个出挑的,纪舜英来请安时,纪老太太便露得两句,他却只笑言得金榜高中,这才想结亲的事。
纪老太太心里有了这个打算,便拖得曾孙子的手:“这家里也护不得你几日,须得聘一个有情有义的,我翻来翻去的打量,只没有相配的,夜里觉都少了,门第高的,怕压了你去,往后你在她跟前倒矮一头,那门第低的,又怕委屈了你,你为官作宰,怎么出去交际,我哪里还有多少时日,不把事定下,心里总是发虚。”
一席话说得纪舜英垂了头,连眼眶都泛出红来,他便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见着老迈的曾祖母满面慈爱的同他说这些自来不曾有人说过的话,口里先放软了。
纪老太太也不急着提出来,抚了他的手:“我知道你立志科考的,若是老天爷给寿数,我还能活着见着那一天,若是不给,我也算活够了日子,别个都有人打算,你可怎么好,这回办宴,能请的俱都请了来,为着你相看呢。”
纪舜英记着这事儿,可他又不想受人拿捏,可这一片拳拳之心,于他是久旱甘霖,左右为难便到得饮宴的正日子了。
楼台前的石台上唱的先是郭子仪祝寿,再是大闹天宫等应景热闹的戏,接着便唱了起夫人太太们喜欢的戏,教着怎么作人媳妇怎么当人儿女,近来便有一出很是时兴的《贞娘传》。
楼上的夫人太太看得很是入神,纪氏明潼两个陪在老太太身边,明沅三个便在右手边一众女孩里头坐着,一面吃瓜果,一面听戏词儿,明洛挨着明沅坐了,看得一会就翻起了眼睛:“这么个也不知道是谁瞧的。”
既是贞娘,说的便是妇人如何为家为夫为子掏出一片心来的演绎,倒有些跟王宝钏相似,却比王宝钏还更苦命得多,里头还有一个因着思念儿子百般苛待媳妇的婆婆,跪着捧汤端茶,婆婆吃稠的,她自家便吃稀的,恨不得割了肉待婆母好,又百般辛苦支撑着儿子读书,临了临了,丈夫又带了个美貌的妾回来了。
这位贞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