睐姨娘看一看她,却没像小莲蓬想的那样欢喜,只靠到枕头上阖了眼儿,心里倒似打翻了五味瓶,酸辣咸苦说不出什么滋味来,里边那一丝丝的甜,也给盖住了。
早上出的车,到正午才到颜府,车里再舒服也还是累人的,小莲蓬先跳下车去,反身来扶睐姨娘,踩着小杌子下得车来,理理衣裳就先往上房请安。
睐姨娘一手扶了腰一手搭在小莲蓬胳膊上,原不过是坐久了腰酸,她原已是撑不住了,想着必要请安,这才忍了过来,腰上那节骨头就跟断了似的,可瞧在丫头眼里,却不是这么回事了。
纪氏屋里正摆饭,明沅澄哥儿陪着她一道用饭,庄头上也一样送了腊肉风鸡,今儿就一道腊肉豆腐,拣肥瘦相间的腊肉,切大块上下各一层铺开,中间夹着片成片的豆腐,盖上盖碗上笼去蒸,蒸得肥肉肉汁都浸到豆腐里。
上得桌才把盖碗掀掉,里边热气儿不散,拿筷子挑去肉,用勺子舀嫩豆腐吃,这菜吃进口里的俱是素的,却半丝豆腥味都无,满口肉香,澄哥儿拿这个豆腐拌饭不要佐菜就能吃一碗香稻。
琼玉琼珠见着睐姨娘的模样兹当她是拿乔,见着她鼻子里头哼哼出声:“姨娘来的不巧,太太正用饭,且在这儿站一站。”
睐姨娘已经脸色发白,哪里还站得住,小莲蓬先自忍不住,才要上前去,想着好容易回宅子,再不能被发落出去,忍气吞声道:“姨娘受了颠簸,非得先来给太太请安,还请姐姐们饶个凳子坐。”
琼玉扯扯嘴角,往抱厦里一指,小莲蓬赶紧扶了她进去,让她坐到绣墩上,又讨来热水给她喝,睐姨娘一口热茶下肚,这才缓过气来。
澄哥儿挟了虾圆配饭,手一滑落到地上,叫琼珠捡起来,看着饭用得剩下一道甜茶不曾上,这才把睐姨娘过来请安的事报给纪氏知道。
纪氏原来还有心压一压她,想到丈夫一句不曾问,又懒怠了精神,啜得一口茶,指人把桌子撤了,叫澄哥儿带明沅去看他养的那只麻雀。
澄哥儿拉了明沅的手出去,却冲她眨眨眼睛:“娘有事儿要办。”故意慢着步子走,等到角门边一转身,明沅只看见一道影子,一怔之间立时明白过来,是睐姨娘回来了。
纪氏也已经将两年不曾见过她了,她窝在锦枕里头,睐姨娘跪在织金缠枝花毯子上,等她咽了一口茶这才早了起,搁下茶盅,放眼过去,只见睐姨娘身上一件白底小朵菊花对襟褙子,头上一把玳瑁梳子,身上一件首饰也无,人瘦了一大圈,更显得腰细肩窄,瘦骨伶仃的样子。
一双眼睛大的吓人,原来后就一张瓜子脸,如今愈发尖了,两颊一丝血色也无,嘴唇上半点胭脂也没擦,看着一脸病容的模样。
心里再不喜她,她怀着孩子病了,也还是主母的失职,纪氏自上往下打量她一番:“若身子不舒坦也不必瞒着,招了大夫来给你按脉。”
睐姨娘斜签着身子摆手:“太太已经为妾操了心的,再不敢叫太太烦心这些。”一面说一面缩脖子,纪氏挑挑眉头,看着她又想起明沅来。
这么一看,明沅跟睐姨娘两个,倒是半点儿都不像,明沅能吃能睡,胃口最好,脸生的圆团团的,只下巴上带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