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已经有点晚了,瑞妈妈让人烧水给陈良蓁泡脚,把屋子的炭火烧得更旺一些
瑞妈妈点头,“大房给你送了一套衣服,说是大夫人亲手缝制的。给陈良眉也送了。”
陈良蓁看了那雁足灯旁边就放着那套衣服,褥裙、上襦、腰封、蔽膝一应俱全。陈良蓁笑道:“这是大姑娘要出嫁了吗?送给我这么好看的衣服。”
瑞妈妈连忙呸呸几声,“你瞎说什么,你出嫁哪能穿这个,当然要比这个好几百倍才行。”
陈良蓁觉得自己腰太粗,不用试都知道,穿这个肯定要撑坏,想她当年十八岁使长枪,舞双刀,英姿飒爽,却鞑子八百里外,如今穿上这花裙子倒显得别扭,白白浪费了申氏的好衣服了。
陈良蓁出了门,陈良眉正在马车上等她,陈良眉穿着彩丝绫罗绸缎做的上襦,裙子是棕红色牡丹双燕绣,衣领和袖口缝有暗纹银丝。
这套衣服跟申氏送给陈良蓁那套一模一样,陈良眉穿起来很好看,陈良蓁觉得自己穿不出这么好看。
“三妹妹的衣服真好看,是大伯母送的吧?”
陈良眉的脸红了,她平时也穿过不少好看的衣服,宋姨娘又肯在她的穿着上花心思,每每都穿得很好看。
大伯母送的这套衣服很合她的身,做工精细,穿上就不舍得脱下来,她穿了这套衣服,感觉自己没有向着自己的姐姐,偷偷和那两房来往。
陈良蓁看出来陈良眉不好意思了,“大伯母也送了一套给,不过她做的时候是估摸我的尺寸,我穿不上,放柜子里了。”
陈良眉猜想,就算尺寸做准了,她也不一定会穿的。自己真的猪脑子,大房刚刚和陈良蓁闹了一场,她还眼巴巴的穿上大房送的衣服。
等两人到了书院,两人到了学堂上,陈良眉一下子就成了大家的焦点,好多女孩儿打量着陈良眉的衣裳。
她们小声议论,“这衣服真好看。”
“看样子很贵,像定做的一样。”
有一位大胆的女子过来,“这位姐姐,你好。我叫李青萝,我父亲是李员外。”她长得娇俏可爱,脸蛋圆圆的,脸上带着婴儿肥。
陈良眉连忙还礼,“李妹妹有礼了,我叫陈良眉。”
李青萝见陈良眉很有礼貌,顿时喜笑颜开了,“请问姐姐,你的这套衣裳是在哪儿做的?我也去定做一件。”
陈良眉不好意思道:“我这衣服是家里做的,并没有定做。”
李青萝顿时觉得惊奇,“家里做的都这么好看吗?这绣工太好了,颜色搭配得这么好看,花色也不错。”
好几个女孩儿都围着陈良眉的衣裳看,正说着话,郑宝珠来了,她竟然穿了一套和陈良眉一样的裙子。
大家面面相觑,就连陈良眉也是一脸愕然。大家仔细看,又发现了两人穿的两套裙子有一点区别,郑宝珠的裙子是拽地裙,她后面有一个小丫鬟帮她提着裙摆。
而陈良眉的裙子要短一些,花色图案也要大一些,很明显,就是一个人防制另外一个人的。
郑宝珠立马就黑了脸色,她的衣服是宝绣坊定做的,而宝绣坊就是她郑家的绣坊。
本来她今天穿这套裙子就是为了给这些贵女宣传一下自己的绣房出了新样式的新衣服了,没想到陈良眉穿着仿制的衣服在这儿大出风头。
简直不把她放在眼里,这不是明摆着说她宝绣坊的衣服不如一件自己在家里缝的吗?
她早就听说陈家是官宦人家,过年回来祭祖宗,没想到陈家如此厚颜无耻,抄她家衣裳的样式拿出来炫耀。
真是没品,什么官宦人家,简直不知所谓!
大家看着郑宝珠的脸色奇差,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刚才陈良眉说自己的衣服是家里做的,那不就是仿的郑宝珠的衣裳吗?
郑宝珠都是穿她家绣房的衣裳,陈良眉穿的自己绣的衣服。大家不作声,默默的退开,不再围着陈良眉,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陈良眉尴尬地愣在原地,郑宝珠冷着脸,她把那块方砚和毛笔啪地放桌子上。“凌儿,你把这东西拿出去丢了,丢得越远越好。”
这砚台和毛笔是陈良眉送给她的,这紫毫湖笔和端砚,这两样东西都要花不少钱,就被郑宝珠拿去丢了。
陈良眉事先不知道这裙子是宝绣坊的,大房算计了她和陈良蓁,就算她给郑宝珠说她事先不知情,但总归是陈家的人拿了她们宝绣坊的样式拿回自己做。
郑宝珠一样会生气,还会把气撒到她的头上,她是有理说不清了。
郑宝珠道:“有些人仗着有几分姿色东施效颦,连脸都不要了。唉,还功勋之后呢。显摆什么呢?”
郑宝珠就差指着陈良眉骂了。陈良眉不敢还嘴,她默默坐回自己的座位。
郑宝珠进门路过陈良蓁,她哼了一声,用力撞了一下陈良蓁,“让一下,呆木头!”
结果她没有把陈良蓁撞倒,把自己撞了一趔趄,原本准备拿陈良蓁撒气的郑宝珠更气了。
她张口骂道,“陈良猪,食糟糠,何事《诗》《书》?”
她骂陈良蓁是猪,学不好诗书,跑书院来凑热闹。陈良蓁没有出言反击,别人骂她的话,她向来听半句,丢半句。她自己坐下了。
郑宝珠骂完陈良蓁又瞪着陈良眉,“看什么看?黑脸虚尾的,穿了一身花皮当自己是人了?”她转头就骂陈良眉是狗。
陈家两姐妹都没幸免,被郑宝珠骂了一顿。学堂上其他人都不敢说话,也有人认为陈良眉和陈良蓁是自作自受。
今天陈家柔没有来,她好像知道要被骂,所以没有来。这衣服的样式和花色原本就是她和申氏在宝绣坊看到了。
她们看到了样板,故意做了两件样式差不多的衣裳送给陈良蓁和陈良眉,就是要让陈良蓁和陈良眉两个在学堂里待不下去。
陈良眉如坐针毡,巴不得早点离了学堂回家去,陈良蓁却双手拢衣袖里,坐那儿像呆木头一样。
下学以后,陈良眉和陈良蓁上了马车,陈良眉现在就想找一把剪刀出来,把这衣服绞了。
“我真是太蠢了,早就该知道她不安好心,都怪我平日里爱这些虚把式。”
陈良蓁安慰她,“反正还去十多天课堂就完事了,以后也不会和郑宝珠多接触。你不去学堂的话正合她们的意,到时找话说不尊祖母,偷懒耍滑。”陈良蓁把盼儿叫上马车挤着。
陈良眉不由骂道:“怎么不降一个雷劈死她们?”
陈良蓁的父亲故意改了她的生辰八字,让人误以为是克父克兄,制造她在老家修养,避免和父兄八字相冲的假象,然后让她替兄从军,这原本就算欺君之罪,按律当斩。
大启国现在的老皇帝六岁的时候登基,太后辅政,等太后去世了,到了不惑之年的皇帝才拿到实权。所以他拿到实权以后的道士给她治病,上了山结果人家不见她。
听说这位道士是御医,有几日会进宫给各位娘娘送平安符,大多时间他都在山上清修。
悦儿跟着陈良蓁一起上山,没想到那个勤劳的丫头看见山上有新鲜的竹笋顿时走不动了,非要去掰竹笋,装了满满一马车,陈良蓁都没法坐马车了。
她只得让悦儿和马夫拉了一大车竹笋和野香葱先回去,等她在容章道士那儿吃了闭门羹后,悦儿还没回来,这时已经下起了大雨,悦儿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了。
陈良蓁站在树下准备等雨小了再走,她穿着青色衣袍,头上别着墨玉发簪,方余墨在马车上隔老远就看见了她,他以为可以放下这人,没想到再次看见她,心里还是很在意。
他让马车停了下来,手里拿了油纸伞下来,“陈大小姐?”
陈良蓁抬头一看,又是他,头顶被遮住,她心里默默叹气,真是躲都躲不掉。
陈良蓁跟着他一起上了马车,她头发已经有一些湿润了,方余墨递过棉巾,陈良蓁没有接。
“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方余墨问得很直接,她该不会以为自己跟踪她吧?
陈良蓁伸手接过他的棉巾,“没有,我命数不好,这么多年很多人见了我都避着走,你还是真人看一下,没想到他说他这几日在炼丹,要看炉子,怕火炉炸了,没空理我。”意思就没见着。
方余墨点头,“容章真人是我伯父,我上山就是去看他。我为你引荐,他定不会推三阻四的。”没想到两人还有这层关系。
陈良蓁道了谢,她知道她要是拒绝的话,这人还是会顽固不化地帮她引荐的,干脆道谢了还好一点。
陈良蓁回到家里,仲氏把她接进院里,“家里来了贵客,指名道姓让你去招待呢。”
陈良蓁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那固执的人该不会追家里来了吧?
果然,他见到了方余墨,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头戴方巾,穿着儒衫。陈国公邀他给陈家善和其他几个后辈教授几天功课。
方余墨答应了,陈国公万分高兴,这可是太子的老师之一,春闱的时候他也会看题出题的。
和他攀上关系,他们陈家后辈几个可是有福了。方余墨表示他很欣赏陈大将军和陈小将军的遗风,想去将军府小住,顺便瞻仰一下将军府。
陈国公自然答应,方余墨话里藏话提了一下陈良蓁,太夫人连忙安排陈良蓁住进内院,把周姨娘和陈良蓉接隔壁院住。
方余墨就住陈良蓁隔壁,明显图谋不轨。
陈良蓁虽然心里抵触,但不得不去隔壁见他一面,进门她行了一礼,“方大人。”
方余墨起身见礼,只要有外人在场时,他说话都不会那么孟浪,他看起来温润如玉,仲氏也很客气。
两人说了一些场面话,陈良蓁在旁边默不作声,等仲氏走了以后,陈良蓁觉得自己有一些话必须给他说明白,“方大人,我不喜欢你。”
方余墨淡淡道:“我知道,但是我很喜欢你,所以使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请你见谅。”
陈良蓁握着茶杯的手一顿,她皱起了眉头,她的下腹隐隐发热,胸胀气闷。
“你在茶杯里下了什么?”
方余墨对她微微一笑,“宫里的秘制春药。”
“咔嚓”一下,陈良蓁手里的茶杯碎裂开,茶水溅了她一手。
“你!”她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男子,当着她的面给她下春药,还面不改色地说出来。
她瞪着方余墨,深吸一口气,“解药呢?”
方余墨摇了摇头,“没有解药,需得男女交欢。”
明知他图谋不轨,她还希望他有解药,她无奈一笑,“要是不呢?”
方余墨伸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会气血倒流而死,刚才你喝了,我这杯也放了。”
他把茶杯放下,“我知道你脾气倔,心想着大不了一死了之,不过我要是因为没有缓解这春毒在陈府爆体身亡的话……”
陈良蓁转头看着他,“方余墨!你要算计我可以直接去陈府提亲,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你要是在我陈府死了,这边担不起这个责。”
“你见了我就跑,我要是去提亲,你搞一个假死脱身,或临时反悔退婚,或者一拳敲晕我什么的……我不是拿你没办法吗?”
陈良蓁冷笑了一声,“你对我的路数倒是清楚,我现在就想一拳敲晕你。”
“这药三个时辰后是发作最凶猛的时候,需得连续交欢足足一个时辰,一日一次,连续三日放可解了情毒。”方余墨平静地说着,这么惊涛骇浪有辱斯文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仿佛再正常不过了。
陈良蓁气得又要发作,她堪堪忍住,想说你下药真够猛的,说了的话,他岂不是太得意了。
她对着他微微一笑,伸手握住他的手攥着,“好,就按你说的办,三日后我就饮毒自尽,我就让你尝一下得到后又失去的感觉。”
刚才表情还平静,暗含得意的方余墨明显慌乱了,他伸手握住陈良蓁的手,“良蓁……别这样,你别做傻事。”
陈良蓁抽出手行了一礼,“我在隔壁房里等你。”她转身出了门。
她会自尽个屁,陈良蓁惜命得很,她只是看不惯他以为可以拿捏她的那表情,她故意气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