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灼却不答,展开手里的一张纸,走到沈嘉禾面前,放在他头侧比对片刻,道:“果然是你,沈嘉禾。”
听到薛灼唤出自己的名字,沈嘉禾如遭雷击。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裴懿竟然将通缉令贴到了北岚!
沈嘉禾顿时万念俱灰,此生从未如此绝望过。
他不想逃了,逃不动了,便这样罢,听天由命罢。
他被薛灼带到一处宅邸,停留一夜之后,薛灼亲自押送他,离开掖阳,离开北岚,路过丰泽,至嘉隆乘船,直往浔阳而去。
一路上,沈嘉禾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
他吃饱了便睡,睡醒了便吃,一天一天,如行尸走肉一般。
半个月后,他们抵达浔阳。
他终于还是回到了故乡,虽然是以一种他最抗拒的方式。
沈嘉禾坐在马车里,说了一路上的第一句话:“能不能帮我把窗帘撩开?我想看看外面。”
薛灼看他一眼,什么都没说,伸手为他撩开窗帘。
风雨飘摇十三载,一切都不再是记忆中的模样,但那些遥远的、原以为早被遗忘的旧时回忆却还是如潮水般漫上心头。
元宵灯会,父亲将他驮在肩头赏花灯,他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边走边吃,糖屑掉了父亲一头。
他被野猫挠了手,哭着跑回家去,母亲将他抱在怀里哄。
他半夜被噩梦惊醒,跑到父母房中去睡,最喜欢趴在父亲身上,耳朵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很快便能入睡,还会做一个好梦。
父亲被凶神恶煞的官兵抓走,他哭着追上去,父亲笑着同他说,嘉禾不怕,爹爹很快便会回来。
但是父亲再也没有回来,那是沈嘉禾最后一次见他。
没过几天,全家上下,男女老幼,全被抓走,官兵将沈嘉禾从母亲怀里拽出来,母亲哭喊着追上来,却被官兵击倒在地。母亲最后看他的眼神,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沈嘉禾永远都记得。
这许多年,他从不主动去想这些旧事。
他天生记性好,就连那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不论是快乐的还是痛苦的,他都记得一清二楚,一想起来便痛得锥心刺骨。他刻意去淡忘,他也自以为忘了,而此时此刻,当记忆一一浮现,他才知道,他从来没有忘记过。
眼泪无声地落下来。
沈嘉禾收回视线,道:“把窗帘放下罢。”
薛灼便依言将窗帘放下。
“薛灼。”沈嘉禾低低唤他一声。
“嗯?”
“你可认识一个叫薛炼的人?”
薛灼一惊,道:“你如何知道我哥哥的名字?”
沈嘉禾看向薛灼,道:“薛炼他……已经死了。”
“你……你说什么?”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