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姑姑也无语凝噎,将放在夏川萂身上的视线移开,也道:“确实......变了不少。”
夏川萂:......
你们这样子,倒是很像第一次见到非洲人的样子啊,至于吗?
王姑姑倒是在夏川萂的衣服上多做打量,笑道:“你这穿法倒是讨巧。”
夏川萂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皮毛丝帛混搭的穿法,腼腆笑笑,道:“只带了夏天衣裳,现在天冷了,就将皮毛囫囵裹上了。”
这倒是夏川萂过谦了,她虽然在野外生活了二十多天,但她不是一个人,而是受好几百人照顾着生活了二十多天。可以说,她得到的,都是他们这一伙人能得到的最好的。
而且,夏大娘带着她走的时候,几乎带上了她们所有值钱的家当,自身衣裳和绸缎料子更是不少,夏川萂自己在屋里穿的是麻布衣裳,出门的话,她穿的都是郭继业特地吩咐给她做的上好真丝绸缎的,要是穿的差了,郭继业会嫌弃她给他丢人。
比如现在,她上身穿的是乌黑发亮兔皮披肩小斗篷,下身围的是只到小腿的棕色鹿皮花朵小皮裙,小斗篷和小皮裙下则是蓝色绸缎撒花衣裙,裙子只到脚踝以上,便于行走和奔跑。
脚上蹬的野猪皮短筒靴,露出的靴筒外面两侧用绸缎攒成的花朵和结子做装饰,让原本灰扑扑光秃秃的鞋子瞬间灵动靓丽起来。头上带着一个已经陈旧了的发箍,但发箍上该有的珠宝缎带装饰都有,除此以外,还有一个草编的比手指大不了多少的小花篮,小花篮里簪着一朵小巧可人的野菊花,野菊花旁边还趴着一个拇指大小的小蝈蝈,富贵又不乏野趣。
夏川萂这一身穿戴虽然与这个时代的传统衣冠不符——既不符合贵族家庭的优雅和体面,也没有草民、庶民的潦草和糊弄,但古今中外对美的理解是共通的,夏川萂这一身童装装扮在王姑姑眼中看来就很夺人眼球。
孙姑姑可是不好糊弄,笑道:“这是老夏的手艺吧?她这手艺在咱们当中向来是拿得出手的,这皮子也是难得的齐整。”
夏大娘笑道:“皮子都是围子乡的乡勇们猎来的,我针线上的功夫也是不如以前了,现在少做,倒是还能入得你的眼。”
孙姑姑和王姑姑就都笑起来。
围子乡的乡勇们每天都会组织人手去打猎,也是探路探消息,打回来的猎物品类不一,兔子最多,獐子、狐狸、野猪、麋鹿这等也能常有,像是老虎棕熊之类的大型猛兽就没有了,一个是难以见到,另一个就是见到了也难以杀死,都是远远避开的。
狼就更没有了,狼是群居动物,杀死一头狼,最好将整个狼群都消灭了,否则,将会受到无休止的骚扰,所以,一般情况下,乡勇们尽量不去招惹狼。
打来的猎物,经过硝制之后,乡民们会挑出品相最好的留给夏川萂和夏大娘,夏大娘闲着没事就和路媪做皮毛衣裳来穿,乡民妇女们羡慕夏大娘她们的手艺,过来学也没遭到驱赶,倒是拉进了夏大娘她们和乡民的距离。
两人流落在外许多天,原本以为得是想象不到的凄惨,不成想,这两人除了变的黑些瘦些,其他都没有......呃,夏川这孩子黑了不止一些,还长高了,算是有很大的变化吧。
老夫人欣慰道:“你们能平安回来就很好,回到家了,就好好修养吧。”
夏大娘和夏川萂都感激的应了下来。
一直在一旁静静看着的郭继方轻咳一声,周姑姑笑道:“我怎么听说,川川你在外头还没忘了烧灶?可是又弄出什么新吃食了?”
夏川萂还一头雾水呢,我逃命来来不及呢,怎么会想着弄吃的?
夏大娘就笑道:“小孩子到了野地里就撒欢,这孩子有大家伙护着,一刻都闲不住,见人家在建房子,就非要说弄个灶出来,让烧出来的烟在地底下跑,问这样地板上面会不会也很热?乡民们都很友善,也都宠着她,她说了,人家就哄着她玩照着做了,还别说,地底烧起来,脚踩在地板上真挺热乎的。”
周姑姑她们听的眼中异彩连连,忙问夏川萂:“可能造个新的出来,咱们也见识见识?”
夏大娘笑道:“她哪会,都是围子乡的泥瓦匠造的。”
周姑姑她们就都去看老夫人,老夫人就道:“咱们重金聘请他们来给老身造个这样的屋子怎么样?”
孙姑姑就笑道:“哎呦,这可是他们求之不得的大好事,这还用问吗?七公子,这事可就拜托您了。”
老夫人说重金聘请什么的那是客气话,她们这些人要是真当老夫人客气那可就是真蠢了。整个围子乡都是老夫人的奴婢,她想要一个带地龙的屋子,围子乡的乡民们就得感恩戴德的给她做出来。
郭继方笑道:“老祖母放心,他们逃难这么久,秋收都耽误了,屋舍也都没了,想来是缺粮少衣,孙儿让人带着粮食和布帛去请,定能给老祖母请来的。”
老祖母点头笑应道:“都是可怜人,不要亏待了就行。”
姜还是老的辣啊,夏川萂此时心中对夏大娘那是一百个大写的佩服。
火炕自然是要献上去的,夏川萂也打算好了用这个火炕技术给围子乡的乡民们换些过冬的粮食等好处,但她这个打算,就很有双方做交易的味道,丁对丁,卯对卯,冷冰冰,没人情味。
像是夏大娘这样三言两语的说出来,让老夫人主动提起付报酬请人来做火炕,立场瞬间颠倒了。
乡民们有求于人和老夫人“有求于人”意义能一样吗?
一个是卑微祈求,一个是应差凭手艺做事,一个低头弯腰,一个直着腰板,当然是后者更有尊严。
也更有奔头。
但是,夏川萂还有一个请求要说。
趁着气氛正好,夏川萂提了出来:“老夫人,围子堡已经残破了,乡民们的屋舍也都烧了,请老夫人允许围子乡的乡民们自行修缮邬堡。”
老夫人未说话,郭继方先笑道:“小女侍,修缮邬堡可是个大工程,钱粮人石材一个都不能缺,这个时候他们拿什么去修?咱们西堡这边人手短缺,帮不上忙的。”
要不是看这小丫头似乎在老夫人这里被另眼相待,郭继方才不会跟个丫头片子说这么多呢。
夏川萂忙道:“不用帮忙的,让他们自己修缮就行了,能修缮成什么样,都看他们自己的本事,只是先要老夫人首肯,他们才敢动工。”
既然如此,老夫人也没什么好说的,说到底,围子堡也是郭氏的邬堡,修出来也是郭氏的,若是修的不好,等明年年头好了,再派人去重新修缮就行了。
回西跨院的时候,夏川萂是蹦蹦跳跳的跑回去的,回来的两个目标一下子都实现了,怎么能让她不高兴呢?
在门房,夏川萂找到大牛,高兴道:“快去给翁老他们送信,就说他们可以选地造窑烧砖开工修缮邬堡了。”
大牛也很惊喜:“真的?我这就去传信,他们肯定高兴坏了。”
砗磲和金书都迎了过来,听到两人的对话,不免好奇问道:“什么传信?谁高兴坏了?”
夏川萂笑哈哈道:“围子堡不是被打坏了吗?老夫人同意咱们修缮了。”
砗磲斜眼看她:“你跟谁咱们呢?还有,修缮个邬堡,你高兴什么?”
夏川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