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程琰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我在学校里欺负同学被他知道了,所以不让我去一中。”
他盯着眼前的玻璃杯继续说道:“因为这个我还和我爸大吵了一架,他当时问我到底有没有良心,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现在我才知道,原来自己做错了,还错得很离谱……”
说到这儿,他头彻底低了下去,像是犯了错的小孩等待着最终的审判。气氛变得沉重压抑,一位师兄打圆场说什么都过去了,现在知道错了就行。
那些话让阮鱼感到很恼火,一旁的李妍言率先出口,“师兄,你话说得真轻巧,那被他欺负过的同学怎么办呢?”
“但他现在已经知道错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而且都叁年了,那个同学应该也释然了吧。”
“那没释然怎么办呢?”
“师妹!”那位师兄对她的言论似感到不解,他不明白李妍言为何对他这么咄咄逼人,且毫不客气,完全没把他这个师兄放在眼里。
阮鱼拉了拉李妍言的衣角,示意她别再说话。
“师兄,你别生她的气,她这样完全是因为我,因为我就是被程琰欺负的人。”阮鱼站起身来,面含笑意地看向那位师兄,“嗯,其实你说得对,我也释然了,毕竟我没有时光回溯的能力,而且谁叫我是个无父无母、寄人篱下的孤女呢?”
她语气温温柔柔,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话,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记温柔刀让刚才还有怒气的那位师兄完全熄了火,只见他嘴巴张张合合,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反应。
“啊,”阮鱼忽然捂了一下嘴,“不好意思师兄,最近电视剧看多了,说错了刚刚,我只是没有妈妈,不是孤女。师兄应该不会介意我这个口误吧,毕竟您心胸开阔,不像我小肚鸡肠。”
这番阴阳怪气把那位师兄弄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阮鱼轻飘飘地落座,向老师那个方向点头微笑。
李妍言嘴巴张得快能塞下一个鸡蛋了,她没想到阮鱼竟然能这么敢,当着第一次见的老师和师兄师姐的面,当面阴阳那位师兄。关键别人还不能怎么说她,因为她是受害人。
“哈哈,看来阮师妹真的释然了哈。”另一位师兄打了圆场。
中间老师问阮鱼需不需要调换导师,阮鱼说不用。
散场后,程琰追上阮鱼,说想和她谈谈。阮鱼点头,让李妍言先回宿舍。
他们来到秋园,红枫在阳光的照耀下愈发火红,金黄的银杏叶子也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在透蓝高远的天空的映衬下,红黄蓝交织,让人心情平静愉悦。
“说吧。”阮鱼在长椅上坐下,“但不要说对不起。”
程琰犹豫一瞬,开口道:“你要帮忙吗?”
这可真是令人感到熟悉的问句,陆青也这么问过,但结果呢?
她歪头看向程琰,好奇问道,“你打算怎么帮我呢?除了报警。”
“去找我姑父。”
“如果你姑父也对我做了同样的事情呢?”
程琰的眉一下子就皱起来了,他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不不……”
“我只是假设,或者换个假设,他如果偏向自己的儿子,你又能怎么帮我?”阮鱼打断他。
程琰不说话了,过了好久,他缓缓开口,“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带你走。”
听到这儿,阮鱼没忍住哈哈地笑起来,那不是感激的笑、不是喜悦的笑,是赤裸裸的嘲笑,嘲笑他的天真幼稚,嘲笑他潜意识里的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