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冲动性格,这个十岁的孩子定定打量了虞谦——的鬼魂——半晌,扣住符箓的手慢慢松开。
但他还没有放下警惕,而是问:“有次我不小心撞见了小虞大人的秘密,你知道这个秘密是什么吗?”
虞谦面露尴尬,迟疑没有回答。
这个反应倒是让车元文确认了虞谦的身份,小孩呼地松了一口气,坐在地上。片刻后又想起一开始的要紧事,连忙问:“宫人都说你不见踪影,恐怕是背叛了三皇叔爷爷,所以躲起来了,你怎么会——”
车元文举目四望,没找到虞谦的尸骨,鼻下也没嗅到尸体特有的腐朽气息。
“——怎么会死在这里?”
虞谦依然没有回答,车元文瞥到那张轻烟般面孔的难言神色,犹豫了一下,没有追问。
他直截了当换了个话题,问:“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吗?”
如此善解人意,让虞谦露出了羞愧的面容。
同时他再一次发自内心地认同那句流传在宫人和一些大臣之间的流言,当今太子性子真是软和得不像车家人。
太.祖过世前虞谦还未出生,但后面,无论是车山昌,还是车弘永,以及和车弘永同辈的几位皇子,乃至他师父车山雪,作为虞操行的庶子乃至唯一的子嗣,他都接触过,对这些车家人惯常无视他人意见的秉性了解得很。
他师父苦修六十年,把这样的性格磨去了一些,但车元文乃一介幼子,出生后不久便被立为太子,再如何飞扬跋扈都不会被指责,却能做到如此通情达理,只能说是天性如此了。
听说师父对太子也很看好,治国上也很有天赋吧。
虞谦嘴边的笑容更温柔了些,指尖在半空中画字。
他问车元文为何好好东宫不待,反而跑到这里,这让车元文反而诧异虞谦是何时死掉的,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再不逃跑,我恐怕会死。”车元文冷静而老成地说,“小虞大人恐怕不知,自从你父亲带着仅仅几十人攻入皇宫,挟持我父皇后,整个鸿京就乱了个彻底。最近几天,越来越多叛军从四面八方汇聚在城墙外,把鸿京城八个大门堵了个水泄不通。而禁军的朱统领和刘副统领都被麻雀刺客杀死,加上几位大臣也不明不白突然暴死,朝内外没有一个人敢对着你父亲出声。”
他顿了顿,又道:“父皇很多天没有在人前出现过,也不晓得是死是活。东宫里的宫人每过一晚上都会消失一大批,也没有新人补上,如今空荡荡得像是冷宫,据说其他宫殿也是如此,一些品级低的嫔妃连膳食的人都没有,又不敢离开自己的宫,只能硬熬着,我这些天偷偷摸摸跑出东宫,听说几天下来饿死的人都有。当然,光这么看,我待遇还不错,也没有被饿着,但是……”
但是,三天前,他那位宫变之日就被他外祖接出皇宫的母后终于想起了他这个儿子,让心腹宫女给车元文送来一封密信,上面只有两个字。
——速离。
车弘永和他的皇后王氏乃是一对典型的相敬如宾夫妻,不仅对丈夫,王氏对自己的儿子也向来感情淡薄。这样的母后竟然会给车元文示警,车元文感动之余,也意识到自己面对的危险恐怕很大,非常大,大到王氏能做的,就只有让他快跑。
“三皇叔爷爷留下的人也帮我了一些忙,但他们现在也无暇顾及我,所以我只能自己离开了。”车元文说,“小虞大人在这里待了多久?可否能告知我出口在何处?”
虞谦怔愣,根本没听到车元文的问题。
十岁的大衍太子等了片刻,失去了耐心,跳起来用手在虞谦面前挥舞。
思绪被打断,回神的虞谦整个鬼放出蓝盈盈的光。
但这些光却比不上虞谦的眼神闪亮。
他父亲的计划里,占据皇城不该是三四月的事情吗?怎么会突然提前,到底发生了多大的意外才会让父亲这样改变计划……难道,难道……
他说不出那句话,却知道自己的猜测一定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