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说的那句话。
在苦修的六十年里,车山雪放任某块最为柔软的心田干涸枯裂,连杂草都长不出来一根。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动心,可听到谌巍那句话,干涸心田突然振动,清澈的活水从地下冒出,证明这片土地从未真正干枯过。
车山雪……无法对谌巍的真心置之不顾。
虽然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谌巍这颗莫名其妙真心是怎么长出来的?就是因为那一夜?荒谬。
车山雪在心里冷硬斥责,但倒映在谌巍眼珠上的他动摇之色却越发鲜明。
“你……”
轰隆——
车山雪才说出一个字,就听到头顶上雷霆声响。
他瞬间跳起来,一边的谌巍也是。但动作还是慢了一点。扭动的紫龙从打开的窗户钻入车厢中,眼见就要化为囚牢将谌巍笼罩。
青色剑光飒飒而起,然而在谌巍将雷电劈开前,被无视了的车山雪就双手抓住紫龙身躯,用力一扯。
扭动的电光烟消云散,没在那双素白而单薄的手上留下丝毫伤口。
谌巍:“……”
这些天总见这人昏迷吃药,都快忘记论实力车山雪不输给他多少了。
从不觉得自己身躯羸弱的车山雪将手收回长袖中,然后抬起头,隔着狭窄的过道和谌巍对视,两人都觉得对方的眼神晦涩不明。
这个时候,见到刚才异常天象,一个祝师敲了敲车厢的门询问。
车山雪三言两语打发走了那个祝师,转过身后发现谌巍坐回了长榻上,甩袖扫开在雷光中化为黑灰的地图长卷,浑身充斥不悦之意。
车山雪眸光一闪,看向窗外。
没有新的落雷降下了。
这是当然,毕竟车山雪看得清清楚楚,刚才降下的是天罚之雷。
这道天罚之雷是完全冲着谌巍去的,钻进车厢时甚至没看车山雪一眼。
也就是说,刚才谌巍做了什么招惹上天的事情,比如说又捅了阴地脉一剑之类的。
问题是,刚才谌巍什么都没做。
上天总不会是因为谌巍想和车山雪谈情说爱就降下罚雷吧,这也管太宽了。
那就是刚才谌巍说得话有问题。
这句话有什么问题?上天为何不允许谌巍说那句话?不,不,一个字一个字分析,应该是说上天不允许谌巍对他坦胸剜心?不允许……不允许谌巍把什么都告诉他?
这个方向对了,车山雪的思路立刻畅通。
谌巍隐瞒了一件说出便会招致天罚的事情,这件事重要无比,以致谌巍只要有透露的意愿,都会被天雷找上。
对常人而言,天雷轰顶已经是无法承受的天罚,在这里却仅仅因为顾忌谌巍有说出的意图便降下。若谌巍把他隐瞒的事说出来,岂不是召来比天雷严重百倍的天罚?
而且车山雪知道,谌巍是个坦荡荡的真侠客,所作所为几乎没有不可对人说之事。
除了他到底从哪里晓得有人要在落雁湖上对车山雪动手。
车山雪沉默了一下,突然笑了。
“幸亏你刚才说的不是撒谎便天打五雷轰,不然刚才那一道雷打下来,简直就像个大耳光啊。”
被天罚打脸,谌巍现在完全没心情听车山雪嘲讽他,闻言抬眼,开口就要反讽回去:“车山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