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静了片刻,阿难才说道:“我是你家的奴才,主子教训奴才,怎样都是应当的。何况,那件事也不是你能做主的,你信我,我从不曾为此怨恨你。”她见十四默不作声,遂又继续说道:“在水上那次,就更怪不了你了。我是瞧见了水月,我知道自己性命不保,若是落在她手里,指不定还要遭什么罪,索性不如一死来的痛快。我是自己寻死,怎么能怪别人呢。”
人生有许多不如意,十四也有诸多不顺心的地方,阿难又何尝不是。十四心想,也许人都是如此,谁也不可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想怎样就怎样,谁也不可能一辈子都平平坦坦。正所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谁都是捱着,受着,活着。
高高以前就常常跟她说:“得快乐且快乐,人生苦短。”她过去只觉得高高不正经,不上进。后来她长大了,明白了这世间的事,她才理解,人活着就得自己找乐,只有如此才能支撑自己一天天活下去。失望,痛苦,如影随形,人又何苦随着那些情绪一起沉沦?就连武师傅也曾对她说过类似的话,“得快活且快活。”十四扪心自问,我如今可快活吗?
当初任凭离春说破了嘴皮子,十四就是不信,她不知为何家里人要把她当作男孩抚养,她不信自己不是易家的孩子。父亲在呢,母亲也在,离春为什么要骗她?十四要真相,她要亲耳听他们对她说,“你不是我的孩子。”只有这样她才信。
离春拗不过她,最后也只好带着十四悄悄回去看看。她们不敢回易家,俩人乔装改扮后,去鲁府拜访了鲁先生。离春对十四说,鲁先生是易家的老人,想当初易仁年幼的时候,也是由鲁先生开蒙教授学业。鲁家和易家有深刻的情谊,鲁老爷子又学富五车见多识广,有事先问问他,保险一些。
鲁先生当时见了她们两个,他瞅着十四半天没说出话来。这易家的十四少爷怎么是个姑娘?他真是老眼昏花了,他与她日常相处了几年,愣是没瞧出来。易仁又是怎么想的?他没事整这么一出到底是图的什么?
鲁先生见事有蹊跷,他赶紧叫家人紧闭了宅门,这才向二人问起缘由。离春将十四遇险的事大概和鲁先生说了一遍,鲁老先生捋着山羊胡,他皱着眉听离春说完,又沉思半响,而后才开口说道:“这事不简单。我也想不通武师傅为什么害你。既然当时你舅舅在场,按说它不该发生的。”
十四也听不出鲁先生话中的含义,只急迫的问道:“我走了这么久,我爹娘近来都好吗?离春不让我回家去,先生你倒是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形?”
鲁先生瞧了瞧十四,他在心中叹了口气,“老实说,你家的情形,我如今也不大清楚。打从你离家以后,易家就叫人把我打发回家了。我原本想见见你爹,去问问你的下落,结果人没见着,半道就被人截回去了。”
十四见鲁先生面带怜悯,她不禁低下了头。从小她就见惯了这种高高在上俯视的神情,那些人看她就像看个傻子。她一直在暗地里顶着一口气对自己说,我是易家大少爷。可现在这口底气她也没有了,难道她易十四真是个可怜人?
离春和十四刚离了鲁家,她们离易家尚有一段距离,也就在那一会儿,杀手就摸了过来。他们二话不说,刀枪棍棒照着俩人就招呼上了,易十四当时就傻眼了。她连家门口都没到呢,就这么着被人灭口了?这是谁这么狠心?
离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