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中阑影低叹而来,音底轻轻,几分倦然,几分疏离,还有的,则是一声说不出的怅然。那斜过来的眸底,遮掩在帷幕之后,因着看不清轮廓,反而更簇亮了眸底盈色,与那一身轻漫拢下的紫衣流襟更为相衬相携,高贵见雅的让人忍不住膜拜。
声音并不年轻,林中月试探道,“王妃有心召中月来,想必不是为了夸赞。”
佤赦王妃眸底转回,端坐金案之后的曼妙身姿捻袖举了一杯金酒,一举一动,无不媚致生懒,偏生又舍不下那高贵之相,当真有一种两生极致的感觉弥漫在林中月心底,让她更加难以揣测其心。
“你得了你母亲三分颜,脾性倒是一点儿都不像,唯独骨子里的狼性,还是在的。”
佤赦王妃饮酒放下,似乎无意召林中月过去,疏离淡道,“一骑独闯,是她当年为了林临越闯入林武城的事。如今你归来,想以夜狼族的身份独闯王猎大会,可想过,你死后,夜狼族便是真的灭了?”
“狼者孤性,唯独对族中尊爱团结,只消中月还在,夜狼族的骨血便在。”林中月按剑而应,“王猎大会,是公平一战,即便中月真的走不出去,佤赦王激起的不忿之心,终会在草原上回荡。”
佤赦王妃轻笑一声,见而见叹,“中月,你承得是林家之名,可还记得族中之名?”
“我林中月只有林家之名,夜狼族狼主之责。”林中月不知佤赦王提及此事,是何意义。
“你母亲怀孕时,为保你,不得不南下。”
佤赦王妃眸底转回,透过帷幕再度看向林中月,不再是审视,而是别有温漾,“我曾劝她,让她来王城,由我护她。她明白一路凶险,还是信任了林临越。晋朝皇帝赐名时,我便知道,她不会再如少年时的约定,为你取名。可我的两个儿子,用得还是她取的名字。赫尔吔,赫尔赞,你,本该叫颂尔冸的。”
“王妃既与母亲交好,为何还会让瓦舍瓦灭我狼族?”林中月听得颂尔冸三个字,心头有几分明白,应该是佤赦王妃当初与母亲颂雅约定为她取的名。
“草原的骨头,自该留在草原之上。”佤赦王妃淡道,“她要与晋地结盟,是当初垣市都做不到的事。即便垣市护了几方部族,但骨子的血性让他们保持着自己。不归附佤赦王,也不会随了晋朝,这就是草原的骨性。颂雅为了你,想与晋地结盟,族中虽应,但佤赦王不能应。如果你真能在王猎大会上斩了王首,依凭现在的夜狼族,你也掌不了王权,只会让自己陷入左右两王不死不休的围猎中。就算掌了王权,也不会有人听你所命与晋言好。以军为立的青叶之地,兵者见重,非青叶可养,你还是要率兵南下,届时,两难之地,你如何选择?”
“青叶兵重难养,自来是患,南下夺命,为的也不过是活命,为何不能言好,结盟相商?”林中月踏前一步道,“商路断的这几年,青叶铁器越来越匮乏,不得不再往北行掠夺,可那边是比青叶还要艰难的罗赦国,经得起几次的肆意掠夺?”
“小国不争,沦为奴隶便是奴隶,哪有什么必要存之?”佤赦王妃冷漠道,“中月你还是将人命看得过重了。”
“人命不为重,还有什么可为重?”林中月反驳道,“北上掠夺丧命的青叶将领,便不是人么?”
“如何将我高贵的青叶与低贱的奴隶比之!”佤赦王妃冷寒见叱,“林中月,我邀你来,是不想你无谓送命!若颂雅与我同嫁佤赦王,如何还有灭族之事!”
“多谢王妃怀心,中月领之,既然言谈不合,中月这就告辞!”
林中月行礼便退,不料帷幕中飞出一个东西,她转腕接过,发现是当年夜狼族狼主的银狼抹额,一时惊怔抬眸,只听佤赦王妃开口讲来。
“我留了这么多年,该是还给你。你要去,我不拦你,你既然想以夜狼族的狼主身份死,那我成全你。”佤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