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雨声音低了下来,仍是愤愤地嘀咕了一句,“他这种作恶多端的人死不足惜,这就叫恶有恶报。”
得知?了曹兴祖的死讯,萧时善没说半个字,心?里却颇不平静,她双手交握,心?烦意乱地拧起了眉头。
过?了片刻队伍重新启程,为避免在路上碰上送殡队伍,干脆换了一条道路出?城。
净慈庵在玉屏山的南边,有座登云峰颇为有名?,山间云雾缭绕,日光穿云而出?,射出?万丈光芒,犹如人间仙境。
季夫人与净慈庵的住持慧光师太有交情,每年都是这时候来,庵堂里的女尼头着十来日就把院子?打扫出?来了。
萧时善住到了季夫人的隔壁,两个婆子?搬来了火盆,微云疏雨又将带来的日常用品一一摆了出?来,被褥也?换上了自己带的,经过?这番收拾,屋里总算有了人气。
“姑娘,咱们真要在这里住啊?这里的床板都是硬邦邦的,幸亏多拿了床褥子?,要不然躺上头都硌得慌。”疏雨不明?白?她家姑娘怎么还?自己找罪受,这里跟凝光院压根没法比,摆放了两个火盆还?是清清冷冷的。
萧时善心?不在焉地捧着热茶,想得太入神,被手中的茶杯烫到了手,她骤然回?神,把茶杯搁到桌上,径自走到窗前,伸手推开窗子?,冷风一下涌了进?来。
“姑娘,别站在窗边吹冷风,仔细冻着了。”这会儿?外面正在刮北风,夹着雪粒子?全吹了进?来,一点热乎气都没有了,微云和疏雨赶忙去关窗。
萧时善折过?身去,翻找出?笔墨纸砚,快速地磨出?墨汁,提笔蘸墨在纸上写了几行字。
“把这封信交给张亨。”她把写好的信递了过?去。
微云和疏雨面面相觑,不知?道姑娘这是要做什?么,但瞧着姑娘如此严肃,微云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奴婢这就去叫人送信。”
把信送了出?去,萧时善暂且放下一桩心?事,一门心?思地诵经念佛,每日做早课的时候,萧时善就在后面找个位置,坐在蒲团上,跟着庵里的女尼念经,起初持诵佛经的时候念得磕磕绊绊,念得次数多了,也?就顺畅流利了起来。
她模样生得好,一些年纪小的小尼姑总爱偷偷地看她。
萧时善如此虔诚,连季夫人都听?说了,这日天气好,程姑姑来邀她去后山赏梅。
山上的雪积了厚厚的一层,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丫鬟婆子?簇拥着季夫人往后山行去。
萧时善隐隐嗅到了淡雅的梅香,待见到山后的那片梅林,眼睛都不会眨了,跟种在园子?里的梅花到底还?是不一样的,大片红梅开在眼前,梅枝上还?覆着残雪,日光从云间射出?,远处的山,近处的梅,晶莹璀璨,令人目眩神迷。
在她看得入迷时,季夫人身边的丫鬟婆子?已经在挂起帷幔的六角亭里烧水沏茶,摆设画具了,萧时善转身看去,心?里直感叹她这个婆婆可?真是风雅。
萧时善给季夫人磨墨磨习惯了,见砚台摆在石桌上,就捏着墨锭研磨了起来,她如今磨的墨,季夫人已经肯用上一用了。
磨好了墨汁,萧时善退到了旁边,低头去看季夫人作画,瞧着一幅墨梅图慢慢呈现在纸上,不由得生出?几分敬意,有才华的人总能让人敬佩,而季夫人这样实打实的才女即使性子?孤傲些,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季夫人搁下笔,端起茶盏饮了口茶,打量了萧时善一眼,这姑娘确实生得漂亮,是叫人眼前一亮的漂亮,那双水润的眼眸里常有一种不稳定的灵动,说白?了就是不太安分,像钩子?一样勾人,身处在这片梅林之中,第一眼看过?去,也?还?是会被她吸引住目光,周围的景致全然成了她的陪衬。
美人和美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就差在一股灵气上,有些皮囊再美,少了一缕仙灵也?是泯然众人的木头美人,反之得了那股先天灵韵,便是皮囊差些,也?是独特出?众的美人,更何况单论模样,也?足以令她引以为傲了。
若非如此也?不会把她那眼高于顶的儿?子?迷昏了头,不要指望男人看女人的眼光有多超凡脱俗,有时候喜不喜欢也?就是一打眼的事。
季夫人扫了扫萧时善腕间的松鼠梅花玉镯,心?里冷哼了一声,行啊,连琢玉名?家吴绛制的玉镯也?舍得给,倒没见他有这份孝心?给她添个笔筒,“怎么他给你气受了?”她又不是个安稳性子?,没受气也?不会跑庵堂来。
萧时善反应过?来,脸颊微红,不明?白?季夫人怎么会跟她说这个,她垂下眼道:“没。”即使有,她也?不可?能跟季夫人说。
季夫人曼声道:“从小到大他要什?么有什?么,只?有他不要的,没有他得不到的,你也?不必太依着他。”
萧时善惊讶地看向季夫人,不太确定这话里的意思。
季夫人却不再说什?么了,想来这丫头也?没少折腾她儿?子?,光是这不开窍的劲儿?都够让他受的了。
此次萧时善跟着季夫人来净慈庵小住, 虽说是为了求个心静之所,但未尝没有躲着李澈的意思。人的心力总共就那么多,这里分一点, 那里分一点,七八瓣地分出?去,精气?神也给熬散了,连往日里乐此不疲的周转应酬也变得有心无力?,当然?这种应酬里同样包括李澈。
萧时善不是爱钻牛角尖的人,可?一钻进去了, 旁人说什么都是不管用的, 只能等她自个儿想通,或是寻到个毫无道理但又足够说服自己的理由。
对于卞家的遭遇,悲伤懊恼那都是真真切切的,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便是她爹死了, 她也不见得有如今一半的在意。然而再怎么伤心难过,萧时?善也没长?久地沉浸在悲伤中,她恼恨自己恢复得如此之快, 更恼恨李澈颠倒黑白的本事,三言两语地大而化小, 愣是把她从?犄角旮旯里拎了出?来, 连伤心难过的工夫都不给她留。
不说自己赔出?半条命去,才算对得起那份恩情,可?转过头去就抛之脑后也实在令人齿冷, 或者说即使她想为姨父姨母和表哥赔上半条命, 他也不肯成全她难能可?贵的孝心。
偏偏在这件事上她还没有跟他据理力?争的底气?。她的这份在意显得尤为不同寻常,任谁看?来都会生出?疑惑, 那卞家是什么了不得的要紧亲戚,值得她舍生忘死,真要追究起来,不知要扯多少?乱麻。
无论是萧淑晴在玄都观嚷出?来的那些话还是李澈言语间透出?的意思,都让萧时?善意识到他定然?是知道?什么的,她那时?在气?头上来不及细思,转过头来就更不会去戳那层薄冰。
谈不上心虚,但也确实没那么理直气?壮,毕竟她当初没想过要嫁进卫国公府,也没想到自己当真能嫁成。倘若卞家人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也就没那么多烦心事了,可?显然?并非如此。
李澈不去追问,萧时?善也就得打起精神将养好?身子,除非她不想当这个三少?奶奶了。
常嬷嬷倒是欣喜她恢复得快,俨然?把李澈当成了灵丹妙药,话音中满是欣慰,提起来就是姑爷长?姑爷短,她这个姑娘都要靠边站了。
萧时?善是压了又压,好?悬没说出?自己那是被?他气?的,便是哪日她真病入膏肓了,也得被?气?得回?光返照。
这不连季夫人都看?出?她受气?了,再听到后面那句话,萧时?善心下略感惊讶,原来李澈也没那么招人待见,季夫人这话倒像是对他有几分意见似的。
她在心里颇为认同地暗自点头,面上却没有流露出?分毫,瞧见炉上的铜铫子冒出?热腾腾的白雾,萧时?善很有眼力?见儿地去倒水沏茶,她这手沏茶功夫传自季夫人之手,当初光是品茶就尝过不下二十种茶叶,主要是教她如何品茶鉴茶,沏茶手艺不过是顺带着点拨一下,毕竟不会沏茶没多少?关系,多得是人伺候,但喝茶如牛饮可?就要贻笑大方了,从?呈芳堂走一趟,出?来时?头发丝都沾染着茶香。
学是学得辛苦,可?用起来时?实在顺手,萧时?善轻挽衣袖,素手提壶,滚烫的沸水注入壶中,发出?极悦耳的声音,沏茶须听声观色,注水不宜多也不宜少?,少?则酽多则寡,多或少?的拿捏还要依茶汤色泽来定,这会儿是第三泡水,正是精华所在。冲茶的水是婢女从?梅树上收集的雪水,若要用雪水沏茶,封在罐子里埋入地下的旧年雪水远不及现?年的雪水,最好?是刚刚从?梅间采来的新雪,天然?带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梅香。
季夫人端起茶杯观了观茶色,又嗅了嗅茶香,这才轻啜了一口,总算没有白费工夫。
程姑姑见季夫人眉目舒展,便知这是满意的,不由得瞧了眼萧时?善,太太对入口之物要求极高?,此次来净慈庵还专门带着个沏茶丫头,适才三少?奶奶去添水,她本要阻止,只是怕惊扰到三少?奶奶,便没有骤然?出?声,不承想三少?奶奶沏的茶竟能入太太的口,这倒是稀奇了。
“三少?奶奶歇着吧,让丫头来就是了。”程姑姑笑着说了一句,转头又让婢女给萧时?善多加块垫子,好?让她坐着舒适些。
自家婆婆是真正的雅人,萧时?善则是附庸风雅,托了季夫人的福,她也跟着风雅了一回?,饮了口热茶,再瞧着眼前的红梅白雪,舒适得眯了眯眼。
近来天气?多变,上午还是阳光明媚,傍晚就飘起了雪粒子,北风携裹着雪花飘飘洒洒地吹来。
冬日里天黑得早,山间静谧无声,亮起的灯笼在清冷夜色中散发出?朦胧的光晕,屋里烧着火盆,将外面的严寒驱逐在外。
萧时?善沐浴过后,坐到了椅子上,她贴身穿了件略显单薄的白绫袄子,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段,外边拢着厚实的貂鼠皮袄,一头微湿的乌发随意地垂在身后,耳畔的发丝滑落至白皙的脸颊,她垂眼看?着案上的书信,长?睫如扇,投下一小片阴影。
信件是傍晚时?分送来的,她让张亨打探了曹兴祖的死因,外面传出?的消息是突发急症而亡,至于是何急症就不好?言说了,张亨交友广阔,探到曹兴祖是从?妙莲庵里被?人连夜抬回?府的,隔天就传出?了死讯。
有些事不好?对姑娘说得太直白,但张亨估摸着这曹兴祖多半是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这人荤素不忌,达官贵人去的青楼楚馆去得,下等人进的窑子也往里钻,死在女人身上是早晚的事。
妙莲庵是什么地方,萧时?善自然?是知道?的,她细细揣摩了片刻,即使得不到确切消息也知道?曹兴祖死得不那么光明正大。
她搁下信笺,拿起梳子对镜梳发,死个人而已,着实没必要大惊小怪,况且死的是曹兴祖,只能叫死有余辜。
从?某种程度上看?,萧时?善实在算不上心善的姑娘,以德报怨这种事万不会发生在她身上,甚至别人对她的恩德,也不会被?她时?时?刻刻放在心上。
她太知道?怎么才能让自己过得舒坦些,多余的善心和道?德压根不是她该有的东西,那是娇养长?大的姑娘才可?以拥有的奢侈品性,抑或是侯府一脉相承的自私刻毒,再怎么想撇清关系,也摆脱不了血脉里传下来的东西。
倘若让她拥有可?以掌控生死的权势,曹兴祖这样的人早就死八百回?了,不要说风风光光地出?殡下葬,就是埋进墓里也得拖出?来狠狠地鞭尸。
她对着信笺思索半晌的原因可?不单单是因为曹兴祖的死活,萧时?善抚着发丝心道?,莫非真应了那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一夜过去,外面已是一片银装素裹。
萧时?善起了个大早,天刚蒙蒙亮,透红的光映了进来,仿佛点上了红纱灯笼,她起身去做早课,出?门深吸一口气?,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这时?辰除了庵堂里的女尼,连国公府的下人都没起,地上积雪未扫,微云在前头提着灯笼,疏雨扶着萧时?善的胳膊,主仆三人沿着廊下走过。
疏雨悄悄地打了个哈欠,跟着姑娘早起了这些天,依然?没习惯这种作息,天冷了,人就舍不得离开暖和的被?窝,往日最爱赖床的人明明是她们姑娘,可?来了这庵堂,每日天不亮就起,往常去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都没起这么早过。
“姑娘怎么不多睡会儿,这天多冷啊,我看?这净慈庵里的尼姑都不一定能起得来,咱们这一路走来,都没听到点动静。”
“我们在这里住不了几日,跟着做几日早课晚课,也不过是临时?抱佛脚,求个心安罢了。”
这会儿外面有北风,一阵紧似一阵,打着呼哨地从?院子里吹过,刺骨的寒风刮在肌肤上,有种刀割般的疼痛,萧时?善顶着寒风走进了大殿。
疏雨去拿了三个蒲团,把蒲团摆在了老地方,她和微云坐在姑娘身旁,跟着姑娘一块做早课。
天空阴沉得厉害,眼看?着还要再有风雪,早饭过后,季夫人派程姑姑来知会萧时?善收拾行装,决定提前两日回?国公府。
萧时?善对此没有异议,迟早都要回?去,她不可?能安心在庵堂里当尼姑,这种吃斋念佛的清净日子,过个十来天还成,长?年累月地过下去,怕也熬不住这般孤寂。
收拾好?东西,萧时?善出?门去了季夫人的院子,庵堂地方不大,走几步就能到,她踏着雪沿着石子路走着,视线一晃,冷不丁地顿住了脚步。
李澈停在不远处,身上穿着银灰色宝相花暗纹锦袍,外面披了黑色大氅,身姿如松,偏头朝她看?了过来,地面铺着细雪,在日光地映照下有些明晃晃的耀眼。
季夫人提前?吩咐了下去, 丫鬟婆子早早地把行装收拾了起来,这?会儿车马已在外面备好?,把东西抬上去就可启程回?府。
听起来是简单, 但光搬东西也得搬上小半个时辰,既要防止磕碰破损,又要把所有的物件归整清楚,不是一股脑搁上去的事儿。
半路碰上李澈后,二人一块去了季夫人的院子,那边还有点器物用具要收整, 程姑姑清点好?东西, 命丫头装进箱子里,再由粗使婆子抬出去,东西虽多,却也能有条不紊。
眼尖的小丫头连忙问安打帘,程姑姑把手里的册子交给新竹, 亲自?迎了过去,笑道:“公子,少奶奶你们先坐, 太太在里面呢,我进去通禀一声。”
萧时善往四下扫了一眼, 光是茶具就摆了三四套, 见?的珍宝多了,眼力自?然跟着提升了,愈发明白季夫人手里的东西件件有名堂, 那是非珍品而不入其眼, 说不艳羡那是假的,勋贵人家的夫人日子奢靡些?算不得什么, 但如?季夫人这?般能随心而行?的实在少见?。
娘家底蕴深厚,夫家显贵煊赫,在内掌握内权,在外备受崇敬,里里外外都受不了一丝气,还能过得如?此悠闲自?得,这?叫萧时善好?生羡慕,思及此她不由得瞧了瞧李澈,倘若他能让她过上这?般日子,有什么忍不了的,便是让她洗手作羹汤也使得。
兴许是她的眼神太过专注,李澈的视线朝她投来,他一路策马而来,身上沾染的寒气重,没让她靠得太近,这?会儿见?她头上没戴风帽,因适才在外面走?了一段路,鼻尖已经冻得微微泛红,一双水眸更如?水洗般澄澈,他伸手握了下她的手,“冷吗?”
高于体温的掌心甫一握上来,肌肤就被烫了一下,像溅上了一粒火星子,萧时善下意识想收回?手,他干脆将她整只手包裹了进去,好?在有衣袖遮掩,倒也看不出什么,她拿眼去瞧他,又往周围的丫鬟那边扫了扫。
李澈没理会她的示意,直接对跟在萧时善身边的疏雨道:“去拿手炉来。”
疏雨应了一声,赶忙去拿手炉,真不是她们伺候得不尽心,而是她们姑娘出门不爱用手炉,总嫌拿着碍事。
萧时善看疏雨跑得那叫一个利索,扭头对他道:“我不冷。”
李澈握着那只冰凉凉的手,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我冷。”
亏他说得面不改色,再被他握一会儿,她的手心都要出汗了,不过他既这?般说了,却是不好?去挑刺,总不能连个手炉都舍不得给。
旁人都是小别?胜新婚,唯独到李澈这?儿次次不成立,在外游历个大半年?,回?府头一晚连她的院子都不踏入一步,从辽东回?来那次更是撇下她就走?,这?次来接人只怕也是沾了季夫人的光。
她跺了跺冻得发麻的双脚,“夫君是来接太太的吧。”真有孝心。
李澈掀了下眼皮,“是来接母亲,但也不至于把你撂一边。”没必要分?那么清楚。
萧时善心道他也没少把她撂一边,她的目光往下瞟了瞟,被他这?样握着,倒真觉得自?己的手冰凉凉的,起初刚来庵堂的时候她还时刻拿着手炉,后来嫌麻烦就不用了,再后来也就冻习惯了,可见?人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吃不了的苦。
然而这?般双手交握多少有点不自?在,萧时善目光游移了一下,又觉得自?己不该如?此矫情,不管怎么说,人都已经来了,还知道给她暖手呢,何必非要不知好?歹,总要有些?长进才是。
颈边毛绒绒的滚边蹭到下颌,生出些?微的痒意,她抬手轻挠了两下,放下去的时候,索性把这?只手也伸进了他的衣袖。
她飞快地抬了抬眼,见?他没有反对,便厚着脸皮放心大胆地贴了上去,说实话是比手炉好?用得多。
她向来觉得他的手生得漂亮,骨节分?明,修长如?玉,又蕴藏着力量,写?得一手好?字,还精于篆刻之道,若是将来落魄了,便是靠着这?门手艺也能混口饭吃。这?当然只是随意的假设,他哪里就沦落到去卖艺的地步了,无论如?何她还是盼着他好?的。
李澈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摩挲着她的手背,默不作声地看了她片刻,萧时善被他看得有点发虚,她不是睁眼瞎,相反在察言观色方面还相当敏锐,只是这?点灵光端看她肯不肯费心去用而已,有闲心的时候自?然肯用一用,没闲心的时候便果真成了睁眼瞎。
她知道前?些?日子他虽没表现?出什么,但心里大约不会有多痛快,当然这?是她自?个儿揣摩出的结论,毕竟他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实在厉害,既不屑于疾言厉色,更不会把不值一提的小事放在心上,想去窥探他的心思简直难如?登天,可这?并不妨碍旁人绞尽脑汁地去寻蛛丝马迹。
话说回?来,示好?而已能有多难,萧时善借坡下驴地把手往上贴,轻轻搭上他的手腕,不知是她的手太凉,还是他的体温太高,肌肤相触时总有点异样,仿佛热源能从指尖一路蔓延到耳畔。
至于如?此委婉的示好?,李澈究竟能领悟到几分?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