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听人说什么?病美人, 萧时善却觉得人若久在病中必然?会容颜受损,病气萦绕,哪里又?会与?美沾边, 值得欣赏的不过是那份柔弱堪怜的姿态。
她虽然?勘破玄机,却始终抓不到精髓,今日见了史倩这般娇怜生怯的病弱模样,突然?领会到了关窍,同时也确定史倩的伤势的确不重。
萧时善暗自留心,琢磨着自个儿也可?以好好学着点, 她爹最宠爱的张姨娘也是这般娇媚柔弱的女子, 虽说不能以偏概全,但就像长辈会喜欢乖巧懂事的小?辈一样,柔弱温顺些的事物总是能更讨人喜欢。
除了第一眼往史倩的脸上扫了扫,萧时善的目光很快就落在她分外丰满的身子上。史倩的个子不高,比萧时善要矮着半个头, 但她的身材却是萧时善比不了的,那胸前鼓起?的弧度,令人不自觉地就瞧了过去。
不知怎的, 萧时善突然?想起?以前从街边经过,听到醉汉骂骂咧咧地说过一句话, 本是一句浑话, 她却记得清楚,那人嘴里嚷着什么?中看不中用的涩果?子,当时她听了一耳朵, 却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此时倒好像无师自通般反应过来,敢情她也是那种咬一口就满嘴发麻的涩果?子。
萧时善心道难怪李澈不愿意啃她, 原来是怕麻了嘴。
这话是极没有道理的,他?要来啃她的时候,她就一个劲儿往外推,不来啃她了,她又?有了埋怨,倒不知道她是想让他?啃还是不想让他?啃。
女人心海底针,或许连萧时善自己都捞不起?那根细如牛毛的海底针。
“表姐,你今日好些了么?,头还疼不疼?”
每每看着头上缠着纱布的史倩,云桐都会关切地询问几句,在她看来,史倩实在是可?怜,父母双亡,跟着哥嫂过活儿,平日里还要做绣品补贴家用,万般无奈之下才进京投奔,可?是才来国公府没几天就被砸破了脑袋。
因彼此住得近,这两天云桐日日都来看望,陪史倩说说话,解解闷。
闻言,史倩摇头说道:“不碍事的,再过两日就能拆纱布了。”
云桢道:“毕竟是伤到了额头,万不能大意,留下疤就不好了。”
云榕正在打量屋子,听到这话,她转头说道:“老祖宗不是让齐妈妈送了瓶玉润膏过来么?,那可?是宫里赐下来的东西,不仅能祛疤,还能让皮肤白皙莹润,倩表姐可?是因祸得福了。”
因玉润膏很难调配,方子也已?经遗失了,国公府里只有两瓶玉润膏,云榕当时听到老太太让齐妈妈给史倩送玉润膏,心里吃了一惊,这么?珍贵的东西,居然?白白给了史倩。
能用上玉润膏,不要说留疤了,肌肤都要变得白嫩许多。
话从云榕嘴里说出来,总是不太中听,要说她是直来直往不会说话,那也不尽然?,在老太太跟前的时候嘴甜着呢,但面对一些看不顺眼的人,云榕说话就爱夹枪带棒的。
至于云榕看谁不顺眼,那可?多了去了,远的不说,近处的就有俩,不提跟萧时善之间的龃龉,刚来的史倩可?没招惹她,反而处处避让,但云榕就觉得她小?家子气,即使有时候没有针对的意思?,但言语间也不会注意太多。
“二姐姐。”见史倩因云榕的话而低了低头,云桢不赞同地叫了云榕一声,怎么?说史倩也是三房的亲戚,即使云榕瞧不上眼,面上也该和和气气的,更何况这次史倩还是替苓姐儿受的伤,怎能说是因祸得福,好像史倩占了多大便宜一般。
有云榕这个搅屎棍子在,哪里都和气不了,萧时善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爱掺和她们之间的事。
屋里气氛有些尴尬,抬眸扫了一眼,只见云榕死?不悔改,云桢抿着嘴唇,云桐略显无措,史倩怯弱低头,自己干瞧着似乎不太合适,萧时善看向搁在旁边的绣花绷子,开口说道:“这并蒂莲绣得可?真好,倩表妹好巧的手。”
史倩抬头看了一眼,轻声道:“胡乱绣的,登不上大雅之堂,让三少奶奶见笑了。”
萧时善虽是随口找的话,但也不是刻意夸赞,确实绣得好,看得出绣得十?分用心,光是荷叶上的那颗露珠都是拆了又?绣的,想来费了不少时间。
萧时善跟史倩多聊了几句,云桢和云桐也时不时搭个话,总算让气氛热络起?来。
没待多久,几人作辞离去。
路上碰到了四?公子李演。
“四?哥。”云桐高兴地叫了他?一声。
李演愣了愣,只见随侍的丫鬟们拥着几位姑娘,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在一片珠围翠绕中,陡然?瞥见一位仙姿玉色的美貌佳人回头看来,听到云桐的呼唤,李演瞬间回过神来。
既然?碰上了,他?便走?过去打了个招呼,笑道:“你们这是打哪儿来?”
“我?们去看表姐了。”云桐跟李演关系好,时常托四?哥给她从外头带点吃的玩的,这会儿见到也是一脸笑意。
萧时善略一颔首,没有作声。
说了两句,几人各自离去,李演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方才萧时善如此矜持的姿态,让李演顿时想起?那日在萃雅茶居碰到的小?公子,或者该说是位姑娘,起?初他?没有多想,后来无意中看到她耳朵上的耳洞,才在心里猜测那位小?公子可?能是个姑娘。
可?哪家的姑娘会这般胆大,不仅跑到了萃雅茶居,还玩起?了文赌,听闻她连过三关,更是叫人赞其机智,几位同窗说她高傲无礼,但李演却觉得她很是聪慧可?人。
刚刚看到三嫂,李演忽地明白他?为何会觉得当日那身石青色团花暗纹直裰眼熟了,他?似乎见三哥穿过相似的袍子,那种绣出的暗纹好似蕴着流光的独特手艺,正是三哥身边的大丫鬟似画的绝活儿。
但要说那日在萃雅茶居的小?公子是萧时善,李演也觉得太过荒谬,他?摇了摇头,自己昏头了才会生出这种想法。
现实往往如此,明明真相都摆在眼前了,却因太过荒谬而被抛到了一边。
五月十?二是安庆侯府老夫人的寿辰,在此之前,常嬷嬷紧赶慢赶终于把一件男子长衫给赶制了出来。
萧时善拿到手后就迫不及待地想向李澈去表功,但她还有话要说,就没有让人直接送过去,而是等到他?晚上回凝光院了,这才把那件天青色长衫拿了出来。
李澈摸了摸上头细密的针脚,“什么?时候开始做的?”
“过完端午就开始做了。”萧时善瞅了瞅他?的表情,“夫君觉得如何,要不要试一下,看看合不合身?若是哪里不合适就再修改修改。”
李澈松开手,“不用,常嬷嬷做得很细致。”
常嬷嬷的手艺自然?没话说,萧时善从小?到大的衣裳很多都是常嬷嬷裁制的,后来不怎么?做衣裳了,但萧时善贴身穿的衣物还是常嬷嬷给做的,正是知道常嬷嬷做出的衣裳漂亮好看,才会让她给李澈做这件衣服。
萧时善虽然?没有把功劳故意往自己身上揽的意思?,但也疑惑他?是怎么?知道这件外衫是常嬷嬷做的,上头又?没写名字。
然?而瞧着李澈这种看了一眼就仿佛没什么?兴趣再看的态度,让萧时善有些不满,做了好几天才做出来的,他?连试都不试。
萧时善听着水晶珠帘晃动的清脆响声,她抱起?衣服往里头走?,非得让他?穿上试试,等他?试完了,她就裁成两半给狗穿。
“夫……”
萧时善的声音戛然?而止,唰地一下背过了身去,心口扑通扑通乱跳,脑海里还是他?光裸紧实的脊背和宽肩窄腰的身材,不由得埋怨他?怎么?不去净房再脱衣服。
水晶珠帘摇晃的一阵乱响,萧时善逃也似的坐回了榻上,揪着怀里的衣服,脑海里的画面怎么?也甩不掉。
虽说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但谁能想到她就是有本事,愣是看都不看一眼,即使有时候睁开眼也绝不会往他?身上乱瞟,他?平时睡觉会穿着中衣,在萧时善的记忆里,他?还没有这般裸着脊背的时候,猝不及防地撞见,让她一下慌了手脚。
上一刻气势汹汹的架势,居然?因为瞧见他?赤·裸的脊背就给打回来了,萧时善懊恼地抿了抿唇,发觉怀里的衣服被她弄得皱巴巴的,她松开胳膊,把衣服铺开叠了一下。
手指抚开褶皱,萧时善把衣服搁到了一边,摇了摇头试图把脑子里的画面给甩出去,她就是见得太少了,猛地一瞧才羞得跟什么?似的。
然?而仔细想想,她也不是没见过,龙舟上的那些舵手划手都是露着臂膀的,还有些粗俗的人也会在街上打赤膊,她瞧见这些人的时候哪有什么?羞涩,顶多是嫌弃地蹙蹙眉,可?没有想伸手摸一下的冲动。
思?及此,萧时善忽然?顿住,难不成她还想去摸他?,她赶紧打住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等李澈从净房出来,萧时善也卸了妆进去沐浴。
怕她出去的时候,他?已?经睡下了,萧时善这次沐浴比往常快了些,头发擦得半干不干就出了净房。
听到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李澈抬眸看了一眼,见她用巾帕裹住一头乌发,一手扶着头发,一手拎着裙子,脚步匆匆地走?来,他?牵了牵嘴角,轻笑了一声。
也不知她这副模样哪里好笑了,竟能博君一笑,萧时善疑惑地瞧了他?一眼,看到他?还没睡,她便不着急了,坐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照了照,镜子里映出的美人像吸饱了水的仙桃,肌肤白皙,朱唇皓齿,让人看着就想咬一口,明明好看得紧,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若是萧时善肯往乡下走?走?,就会发现村妇在干农活时便会戴上一块头巾把头发裹住,她那般裹着头发匆匆走?来,活脱脱一个娇俏小?村姑,当然?即便是村姑也是最俏的那个。
萧时善解下头上的巾帕,把头发拨到一侧,裹住发丝又?擦了一会儿,指尖微顿,她突然?意识到在凝光院里居然?没有伺候李澈的丫鬟。
玉照堂那边自然?有人伺候他?,可?回到凝光院,他?就得自力更生了,她的丫鬟可?以给他?端端茶,沐浴穿衣之类的事情就没人管他?了,难怪他?沐浴之后都要晾会儿头发,根本没人给他?绞发熏发嘛,怨不得他?爱在玉照堂待着,那边有人伺候啊。
从镜子里偷瞄了两眼, 萧时善放下巾帕,捋了?捋头发,拿起扇子朝床上走去, 她坐到床边,脱下缀着白色绒球的绿绸睡鞋,一双白?如莲瓣的玉足昙花一现般收进了?薄纱裙里,然后她便弯着腰肢爬上了?床。
萧时善心想那些没规矩的奴婢才会爬主子的床,她这个明媒正娶的妻子怎么?还得天天爬床呢。虽然此爬床非彼爬床,但动作应该是差不离的, 要不然为何不叫登床, 翻床,而偏偏叫爬床呢。
李澈似乎习惯在外侧睡,他又总在她之前去净房,导致每次她上床的时候都要从他脚后?头爬过去。
一脚跨过去倒是方便,但这是极不合规矩的事, 做妻子的哪怕把夫君拍醒也不能从夫君身上跨过去,她起红疹子那晚本想趁他睡着了?,偷偷地跨一下, 结果他一出声把她吓了一跳,生怕他发现她干了?什?么?。
萧时善爬到里侧, 又探过身子把扇子拿了?过来, 黑鬒鬒的乌发从肩头滑落,软纱衫子隐约透出嫩绿色绣白?芙蓉的抹胸,因她撑着胳膊倾身的姿势把那对酥酪般雪白?柔腻的雪团挤得格外饱满。
李澈看了?她一眼, 萧时善毫无所觉, 要不是知道她是什?么?德性,这般举动简直是明晃晃地往他身上贴送, 不把人逼疯就不肯罢休似的。
拿过扇子,萧时善直起身子,挨着他的身侧曲腿儿坐好,手里轻轻地给他摇着扇子,对他道:“我?给夫君扇扇,一会儿就能干了?。”
见他没有反对,她举着扇子慢慢扇了?起来。
这只手扇累了?,就换另一只手,事实证明被?伺候惯了?的人只会心安理得地享受,而不会产生丝毫感动。
萧时善一边打扇一边在心里想着,他可真是软硬不吃,她摇得手都酸了?,竟也不知道体贴她一下,就这么?生受着啊。
李澈看着书,头也不抬地道:“累了?就不用扇了?。”至多?一盏茶的工夫,她也就这点耐心。
萧时善抿着唇笑,柔声细语地道: “不累的。”她还想再说些?什?么?表示一下她的温柔体贴,但他完全没有跟她搭话的意?思,她只好闭上了?嘴巴,视线里是他高挺的鼻梁,线条流畅的下颌,连眼睫毛都怪长的。
几息后?,萧时善也不硬撑贤惠了?,她往他身边坐了?坐,摇着扇子,闲话家常地说道:“夫君,后?天就要去安庆侯府祝寿了?,你要穿哪件衣袍,我?让人提前拿出来熨烫一下。”
一边说着话,萧时善一边往他脸上瞅,试图瞧出个子丑寅卯来,她之前已经跟他提过一次了?,他应该还记得要去祝寿的事吧。
这般三番两次地提醒他,就是想让他到时跟她一起去。不是她把安庆侯府老夫人的寿辰看得有多?重要,而是她自己想扬眉吐气一回?。
嫁了?这么?个人人羡慕的夫君,不带回?去让她显摆显摆怎么?成,得让他们都瞧瞧,她现在好得不得了?,将来还会更好,她还指望李澈给她挣个诰命呢。
思及此,萧时善看向?他的目光愈发柔软了?,长睫如扇,轻轻一眨,如同拿着一根羽毛在人心上轻轻扫过。
李澈道:“你看着办吧。”
也行,萧时善点头,心里松了?口气,她真怕他说不去了?,其实之前三朝回?门的时候李澈和她回?过一次安庆侯府。
那日?的事情可以用鸡飞狗跳来形容,刚进安庆侯府,四婶和大伯父新纳的小妾就不顾体面地打了?起来,在园子撕扯谩骂,跟泼妇骂街没什?么?区别,最重要的是她们嘴里嚷嚷的话,只要不是聋子都听到了?四老爷跟大老爷房里的妾室偷情的香艳事迹。
萧时善万分庆幸,被?爆出偷情的人是四叔,而不是她爹,但这样也够丢人的了?,她那时都不好意?思去看李澈的表情,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更丢人的还在后?头,叔伯兄弟全是一副谄媚嘴脸,绞尽脑汁地捞好处。
面对那么?一家子乌烟瘴气,他没有当场甩袖走人都是好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忍下来的。
不过要给老夫人过寿,像那种泼妇骂街,跟小妾偷情的丑事,应该是不会发生了?,毕竟当着那么?多?客人,安庆侯府的人还要顾及自身的脸面,闹也闹不到李澈面前去。
如此想着,萧时善放心多?了?,哪家没有点儿上不得台面的事呢,侯府里不着调的事儿那么?多?,不也一代又一代地传下来了?,与其操心他们会不会跌份儿,还不如考虑一下那日?她穿什?么?戴什?么?。
思索之间闻到一丝清冽好闻的香气,萧时善耸了?耸鼻子,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澡豆,怪好闻的。
夜里的寝衣不像白?日?的衣袍那般遮得严丝合缝,从萧时善的视线里能瞥见他脖颈下方的锁骨,再往前凑近些?,或许还能从衣襟的缝隙中窥见紧实精悍的胸膛。
但萧时善是个讲究的姑娘,瞄了?一眼就赶紧移开目光了?,还特意?把视线抬高了?几分,去看他的眼睛,仿佛在告诉别人她一点都没有乱瞅。
看着他的眼睫毛,萧时善愈发地温声细语,哄孩子似的说道:“咱们就去走一趟,若是还成就留下吃了?席再回?来,若是不成坐坐就走,不会待太久的。”看她考虑得多?周到。
李澈撂下书,侧头来瞧她,咂摸了?一下她口中的咱们二字,见她微仰着粉颈看向?他,目光盈盈,朱唇莹润,好似在索吻。
萧时善最受不了?跟他直愣愣地对视,每当他用那种沉静湛然的目光看着她,她都有种无所遁形的紧张焦灼,但她这会儿没有避开,反而硬挺着回?视过去,她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他瞧瞧能少了?几两肉吗?
自然是不会少上几两肉,但她下意?识地挺直腰板,胸前的春光直往人眼皮子底下戳,虽然还未长成成熟·妇人的丰满,已然是很有些?看头了?。
她明晃晃地凑过来,李澈也就大大方方地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