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哗地打开了,站在那儿的竟是我的小姑娘!她裹在一件薄薄的白色睡衣里,睡衣上面又罩了一件粉红色的和服式晨衣。站在那儿的当口,她紧张地将其往颈口处拉得更紧些。她的黄色秀发披散着,有些零乱;她的小脚丫子光着,穿在粉红色的丝拖鞋里;她的嘴唇因呼吸急促而微微翘起;她向我走来,眼睛闪亮如星。
“‘天哪!’我大呼了口气,跳向前去。这个时候了她在这里干什么,而且还是如此打扮?我柔声叫道:‘天!小姑娘,你不能进来!’
“‘我站在街上还不是一样的糟,’她柔声说道,‘况且,我必须你。邓肯先生——我是来求你帮忙的,你答应过我!’
“‘你遇到麻烦了?’我问,意识到她找的帮忙人是我,喉咙里便生一种令人哽咽的情愫。
“‘是的,还有道格拉斯。’
听到他的名字,我猛地一惊。再去打量眼前这个披挂着粉红色衣衫的小小身影,一种致命的寒意袭人我的心头:我知道如果有人见到了她,那么她今后的生活将会如地狱一般。
“‘小姑娘,不能等到明天吗?’
“‘我知道你会如何看待我,’她低柔的声音说道,‘可这是——是生死攸关的问题。’
“‘接着说下去。’我意识到确有事情发生,便简单催促她道。
“‘唉,道格拉斯在追杀胡安马多。’
“‘什么?’我惊诧道。
“‘就是这样,’她忧心忡忡地接着说下去“今天下午他拿了手枪——从此他就再没回来——唉!比尔邓肯,今天下午可真难熬!我躺在床上——这时——大约5分钟前,我听见有人沿着街道朝船坞方向跑,是胡安马多。’
“‘接着讲。’
“‘他后面紧跟着就是道格——我站在窗户旁,轻轻地叫他——你没听见吗?’
“我摇摇头,道:‘我睡着了。你接着讲吧。’
“‘道格没停下来——我知道你会帮我的,所以我就到这里来了。’
“‘接着讲。’
“‘就这些。’
“‘不止这些,’我轻声说道。与此同时,我的心头慢慢积起一种对那个小杂种的愤怒之情。
“‘你没把一切都告诉我。’
“‘我全都说了。’她答话时紧张地握起拳头。
“‘没全说。斯蒂尔为什么要杀胡安马多?’
“她的脸色似乎开始变得苍白。‘道格——因为——他——唉!因为他一直恨他!’
“‘是的,跟我说说吧,小姑娘。’我决意搞清,遂这么说。
“‘这就是原因。’
“我热切地望着她。其时,我的脑海里升起那个杂种所干下的一些恶迹。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的脑子里成形并鲜活起来。
“‘胡安马多对你干了什么?’我冲着她吼道。她抬起头来望着我的眼睛。一丝淡淡的红晕沿着她的脖颈爬向发际。
“‘没什么——我发誓。’她发狂似地说道。
“我跃向她,抓住她的手,威严地说:‘告诉我。’
“‘你弄痛了我的手!’
“‘告诉我。’
“‘今天下午我正向房里走,’她低声耳语,词与词之间磕磕绊绊的,‘这时,他来了。他开始说怪话。我努力往屋里走——他说——’她突然停住,拽了拽她的衣边,接着说道:‘让我走吧。’
“‘告诉我。’
“‘我不能告诉你——也不会告诉你!’
“‘小姑娘,是不是那回事?’她迅速抬起眼来搜寻我的目光,读懂其中的涵义后,她低下了头。‘天哪!你——?’
“‘我吓呆了——他竭力要亲我——停下!你弄得我的手好痛——道格从房里出来——他什么都听见了——胡安马多逃跑,道格拿了枪——我尽力阻止他——可他还是去了。’
“‘你想让我去——?’
“‘去阻止道格!’
“‘阻止他——你的意思是让我帮他吧?’
“‘不!不!’她语调激烈地叫道,‘我不能让道格的手因为我而染上胡安马多的血。你必须阻止他——为我而阻止他,邓肯先生!’
“‘或许,’我开口,提出了窝在心里的那个问题,‘小姑娘,你打算有朝一日和道格拉斯斯蒂尔结婚吧?’
“笑意爬上她的唇边,她答道:‘也许吧——你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因为,’我缓缓答道,‘他必须带着一双干净的手而走近你。’
“‘那么你要阻止他了?’她高兴地道。
“‘是的——胡安马多的血决不能溅到他的手上。’我放开了抓着的她的手。
“她走到门边,然后回过身来,两眼含泪道:‘上帝保佑你,比尔邓肯。’
“‘等一会儿,’我走近她道,‘我有件东西要给你看。’我从背后的护套里抽出我的刀,递给她。
“这是一美丽的西班牙钢制小匕首,手柄是银制的。她接过刀时两眼闪出亮光。趁着摇曳的光线,她盯着刀柄,看上面刻的文字。
“‘amigomio,’她大声,‘这是西班牙文?’
“‘是的,意思是我的朋友。它一直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收下它吧,小姑娘。’
“‘给我的?’她两眼闪亮。
“‘是的,’我庄重地说,‘恐怕有朝一日你会用得着它——现在你最好走吧。’
“‘我想也该走了。再见,比尔邓肯。’她伸出拿着刀的那只手。
“这显然不是要我去握。所以我弯,亲吻了那白白的小手。我的唇触及它时,我的目光恰落在‘amigomio’旁,我默默祈祷这把刀真能在她需要的时刻成为她的朋友。她抽回手,有一会儿的工夫,站在门口不动,两眼如幽深的光洞。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