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乱七八糟的黄色废料!
她朝对方仍在不断渗血的胳膊努努嘴儿,“有药粉和纱布吗?你这个需要重新包扎一下。”
柴擒虎瞬间回神,哦了声,唾弃自己的坏心思的同时,竟隐约有点失望……
“有的。”
“你别动了,”师雁行一把把人按住,自己去将药囊翻出来,“省得裂得更厉害。”
药囊上打着太医署的印,各色止血祛疤药粉齐备,正经挺上心的。
师雁行先去边上洗了手,擦干后回来找到对应的药粉,见柴擒虎还衣衫完好,不由出声催促道:“脱啊!”
她这么一说,柴擒虎越发放不开,活像要被强迫的良家妇女,抓着衣襟扭捏道:“小师妹,还是我自己来吧……”
之前他在堤上抗洪,成百上千的大老爷们儿都光着膀子,中间偶尔有本地妇女来送水送饭,当时也没觉得怎么着。
可这会儿,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师雁行真的已经很久没见过会害羞的男人了,正经觉得挺可乐,张着两只清洁过的手问道:“脱不脱?”
柴擒虎红着两只耳朵坚定摇头,“不,不脱。”
师雁行扬了扬眉毛,啧了声,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抓住他身下的褥子往身前用力一拽,小柴大人就圆润地飘过来了。
柴擒虎:“!!”
刚要开口,师雁行就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盖个章就不疼了。”
柴擒虎瞬间安静。
有某种甜蜜而温暖的东西从内心深处迅速膨胀,像夏日午后暴晒过的皮球,不断鼓胀,鼓胀,最后啪一下炸开,顺着筋脉流窜到四肢百骸,又从全身上下三万六千个毛孔里渗出来,令他飘飘然。
久违的淡淡香味充斥着鼻腔,柴擒虎飘了几个月的心,突然就归了位。他垂下眼睛,看着低头为自己换药的人,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它非要往上跑,我有什么办法嘛!
不听使唤了呀!
哎,受伤也不全然是坏事嘛,他甚至苦中作乐地想着。
当人有钱到一定程度后就会很怕死,又很作死,上辈子的师雁行也是,工作之余,她培养了许多爱好,甚至还加入了一家极限求生冒险俱乐部。
在这里,各类知名生存大师教导这些该死的有钱人如何在付出高昂的代价后作死,并将自己从濒死的边缘拯救出来……
据会员们表示,这种体验会让他们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刺激,并能进一步领会生命真谛。
真谛不真谛的,师雁行倒没怎么觉出来,不过托这个的福,她顺利谈成好几笔大单,并练就了不俗的急救技术。
她包扎的动作又轻又快,很快就换好了药。
柴擒虎身上的大多是箭伤,而且因为没有及时得到救治,有明显的箭头留在皮肉内造成的进一步扩大伤害。
另外可能长时间见水,有几处严重发炎化脓,以至于他现在还有点低烧。
“张阁老的人干的?”
她问。
柴擒虎用相对完好的一边身体依靠在靠枕上,闻言笑道:“狗急尚且跳墙,何况人乎?”
都要被赶尽杀绝一锅端了,也不怪他们发疯。
两人简单交流了下近况,柴擒虎也慢慢说起自己过去几个月的经历。
之前他带人翻山走官道,结果忽然听到狗叫,本以为是有人追了上来,谁知那狗子叫了片刻后,竟渐渐止住了。
当时柴擒虎虽马上带大家启程,可越走越觉得不对劲,甚至冒出一个念头:对方很可能不是冲他们来的!
如果真的是来抓他们,既然带了狗,为什么不继续往上走?
可如果不是冲他们来,又会是为谁?
当夜,柴擒虎就做出了一个很冒险的决定:
他要回去看看。
因为他想到一个人,与他同来的另一位钦差,彭芳奇。
前段时间雨水不断,对外的几条旱路都被淹没,普通百姓若有事必须外出,大多会选择水路,根本没必要冒险翻山……
他能想到的,彭芳奇也能。
“两拨人一起行动目标太大,很容易暴露,所以早在去的路上我跟彭芳奇就商量好了,到时候分头行动。”柴擒虎说,“我和阿发扮成来找活儿的,后来才知道,彭芳奇和他的随从伪装成来这里游学的书生。”
彭芳奇今年也才三十来岁,是柴擒虎之前那一届的进士,文质彬彬,官气不重,混在寻常书生中并无不妥。
但当时张党已经听到风声,对各处外来人员查得非常严,就连去堤坝上当民夫卖苦力的柴擒虎和阿发也被反复盘查过,更何况彭芳奇?
彭芳奇一开始就被注意到了。
但当时官府的人只是怀疑,并没有证据。
后来形势渐渐严峻起来,当地官员接到京城来信后,抱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决心,再一次开始大筛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