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匆匆收回视线:“婶母说过,大婚次日,新妇当给长辈请安,和各房亲眷见上一面,你快些。”
晏书珩动作不紧不慢。
“昨日祖父吩咐过,不必早起。”
透过镜中,阿姒看到他半垂眼眸,专注地替她盘着新妇发髻。
样式还颇为繁复。
手艺也显然比在上庸时好多了。
“你悄悄去学了?”
镜中青年浅笑,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婚仪礼成,喜烛也已燃尽,今日是阿姒成为我妻子,为我盘起满头青丝的头一日,意义不凡,我不愿假手于人,只能自己去学了。”
盘好发后,他再拈起脂粉盒子,便有些一筹莫展了。
“我实在不会上妆。”
阿姒笑着接过:“你要什么都会,我的侍婢岂不得吃干饭?”
梳妆完毕,一对新人往主院去,一路上,见到这对壁人,仆婢无不投来艳羡的目光:“长公子、少夫人。”
阿姒被这声“少夫人”叫得不由自主端起矜雅闺秀的架子,从容颔首。回过头,见到青年饶有趣味的目光。
“看什么?”
晏书珩无比正经地温柔笑着。
“自是在看我的少夫人。”
阿姒就知道他会调侃她,知道他喜欢看她气恼,她偏不恼:“怎样,我装得像不像,可有少夫人的派头?”
“何止如此,阿姒气度从容,温和又不失威严,举世无双。”
“你们晏家人油嘴滑舌。”
他笑着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
“现在多了个油盐不进的。”
很快到了前院。
晏氏各房已在等着,连久居佛寺的祁氏都回来了。
阿姒先后给晏老太爷和祁氏敬过茶。晏老太爷积威甚重,对她倒很和蔼:“我听说你设局救下流民的事。当年我去南阳时,你才两岁,陈老把你抱在怀里,称这孩子大有可为。都说陈老善于识人,果真如此。”
祁氏亦是温和:“真是个心善的孩子,我们月臣有福气啊。”
哄长辈,阿姒自有一套。
她取出早已备好的礼。
老人家念旧,晏老爷子又是名士,她备给晏老爷子的是一本几十年前文士所著孤本。而祁氏一心向佛,阿姒便准备了得到高僧手抄的佛经。
晏老爷子总板起的脸难得露笑:“这孩子,比月臣讨喜!”
念及他们新婚,众人都很体贴,并不多言,相互见过礼后,几乎连赶带劝地把这对新婚夫妇轰走了。
人都散去后,晏老爷子身边的老人感慨:“这些年老太爷用心良苦,如今长公子总算成家,能撑起晏氏。您也总算可以如愿当个慈祥的祖父了!”
晏老爷子笑得不大明显:“已有人伴他身侧,我这老骨头凑何热闹?备笔墨,老夫我要研读这孤本!”
从前院出来后,阿姒长舒一口气:“我还以为你祖父……不对,是咱们祖父很是古板,以为你们晏家是一潭死水,如今看来,也还好嘛。”
晏书珩回想阿姒和祖父融洽相处的一幕,笑笑,“从前的确是一潭死水,但现在并非如此,因为阿姒来了。”
她一来,死水里照入光亮,他枯燥的日子从此不再死气沉沉。
很久回到院前。
破雾端着个锦盒上前:“长公子,少夫人,有无名之人送来贺礼。”
晏书珩打开,是一对崭新的长命锁,用料考究,但样式寻常。
阿姒瞧了一眼。
她与他对视须臾,道:“我所想的,和你想的,可是同一个人?”
晏书珩笑着合上锦盒。
“应当是吧。”
他牵着她往内走,释然道:“其实,当初阿姒说对了一半。过去十几年里,我的确一直嫉妒那个孩子,嫉妒他得到我不曾得到的陪伴。”
阿姒想了想,把元洄有着与他一样的长命锁的事说来。
“或许,他也曾一样,在意你得到赵夫人十几年如一日的惦记。”
晏书淡然低笑。
“是啊,我和他何尝不是同病相怜,不过说来我比他幸运。”
“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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