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从来不爱出门的她,竟然会听了丫环的鼓动,偷偷溜出王府,混入熙攘的人群,观看数十年难得一见的花剌使节。
就在那天下午,她在威武轩昂的花剌马队中,瞥见了那个俊逸出尘的身影。只是淡淡的一回眸,带着邪媚、带着慵懒,却仿佛最锋利的箭,刺穿了她的胸口,收去了她的魂魄
其后的几天,她的睡里梦里,便只有他。整日缠着父王,向他辗转打听花剌使者的动向。好容易探知他们去了太和殿,她便借口拜访容妃刘缌萦,求了父王的入宫腰牌,心怀忐忑地赶赴宫中,只为寻机再见他一面。
在太和殿外的九曲回廊下,她终于如愿以偿,不但见到了他,还和他说了话。
他抓住她,指着远处一个人影,气急败坏地问她:“她是谁?”
她呆怔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知为什么心头一宽,回眸笑着答道:“她就是陛下最宠爱的梅小主”
拽着她的手忽然一松,眼前的他仿佛遭了五雷轰顶一般震撼无语,绝美的面庞上分明浮动着痛心和失望。
她怦然心跳,依稀间好像明白了什么,却又好像什么也不明白。
就这样,她呆立在他的面前,眼看他面容沉郁地踉跄几步,颓然跌坐在回廊的美人靠上。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定睛看去,认得来人便是花剌的大相罗臻措当日在花剌的马队中,她曾瞥见他端坐车内,沉静如野鹤闲云。
罗臻措朝她一瞥,随即俯身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花剌语,将他一把拖起来,拉着他匆匆离去
她呆立原地,脑海中依旧不断回响着罗臻措的话。
父王驻守边关数年,通晓花剌语,闲来,也曾教授她几句。她虽学得不多,却足以听懂罗臻措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
“殿下,快走吧,回去商议对策。”
殿下
殿下?
难道,他就是花剌的二皇子纳夕殿下本人?
门外,传来沉沉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如同强劲的鼓点,敲响在她的心头。她的呼吸忽然变得凝滞不畅,脸颊上的烧灼一直漫延至颈项天啊,此时来的,莫非是他?
“嗵”地一声,房门被推开。一阵寒风夹带着雪花呼啸而来,让她不由得浑身一颤。揉揉眼睛,她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黑袍、黑靴,衬着他火焰般的长发,分外扎眼。
他踉跄几步,手扶着桌角立定,一双深邃而魅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瞧,直瞧得她如芒在背,似坐针毡。
静静地,他冷笑,在桌边坐了下来:“原来天启皇帝硬塞给我的王妃,长得这幅模样。”
她呆住,暗自咀嚼着他的话,一时间心如刀绞,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他斜睨她,为她懦弱的眼泪而在眼底更添了一抹厌色。
他目光中的冰冷,加重了她满腹的委屈与绝望,忍不住抽抽嗒嗒,哽咽出声。
他烦闷地叹息一声,霍地立起身来朝门外走去。脚步流星,带动了黑色的袍角在身侧翻飞起舞。
“殿下留步!”身后,传来她的轻声低唤。
他停下脚步,却并不愿意回头一瞥。
“殿下如此厌弃若嫣,是否因为若嫣不是真正的公主,配不上殿下的高贵?”她鼓足勇气,虽然艰难,但还是把憋藏心底的话都说了出来。
他愣怔了一下,齿间发出“嗤”的一声轻笑:“公主又如何?娶了她和娶了你没有分别。”
她扬起眉,眼前依稀浮现当日在九曲回廊间看见的那个背影,心不由得一沉,唇边淡淡地浮起了讥嘲。
“若嫣明白了,原来殿下要的,只不过是浮云泡影”
他的背明显地僵直了,身侧的手紧紧地握成了两个拳头。蓦地,他转过身来,狠狠地盯着她看了许久,一双璨若星辉的眸子猫一般地眯了起来。
“原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