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开!”他背转身低吼。齐云萝踉跄着后退,在身体失去平衡的瞬间,突然感到有一双温暖而有力的大手扶住了他。她仓皇地回过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陌生而俊美的面庞。
在双目交汇的一瞬,那张脸却蓦然有些红了,他匆匆低下头,不露痕迹地放开了她。
“你是谁?”她小声问。
“草民是雪霁的兄长梅雪峰。”他低头答着,又面朝齐云灏的背影跪下:“陛下流血不止,可否让草民为陛下止血裹伤?”
齐云灏深深地盯他一眼,转身在蟠龙椅上坐了下来。
“朕听说你在花山县设馆行医,而且颇有美誉?”
梅雪峰抬起头来,不防迎上了一双凛冽而威严的眸子,心头仿佛被冰山冷冷地一撞:“想必传言不实,草民愧不敢当。”
齐云灏冷笑一声道:“你过来吧。”
梅雪峰再拜而起,趋步走到齐云灏跟前,伸出食指封住了他掌心周围几处穴道,从怀中取出一卷雪白的布条,细细地裹在伤口之上。
“梅大夫果然医术高明,”齐云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梅雪峰的额角微微沁出细汗。正待抬头,耳边忽然掠过一阵疾风,冷不丁有一只手从横刺里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
“告诉我,”齐云灏布满血丝的眼睛几乎要喷射出火焰:“霁儿到底在哪里?”
梅雪峰的脸上拂过了一丝苦笑:“草民委实不知。霁儿自病愈之后,性情大变,行事往往出人意表。草民虽为她的兄长,却也无从探知她的心思。”
紧攥衣领的手颓然垂下,齐云灏仰头倒在龙椅上,叹了口气道:“你走吧。”
梅雪峰后退一步,躬身施礼道:“遵旨。”
正待转身离开,背后忽然传来齐云灏的一声急吼:“站住!”
梅雪峰愕然回首,却见齐云灏已然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朕决定将你留在宫中,嗯,对了,就在太医院供职。”
梅雪峰心头一惊,张口正要说话,却被齐云灏斩钉截铁地挥手打断:“这是朕的旨意,不得推拒。霁儿回宫之前,你不得擅离宫门半步。”说着他微垂下眼帘,声音中的凌厉转变成了低沉的无奈:“留你在宫中,她若是回来了,也许会多一份慰藉”
“皇兄”齐云萝轻唤着,泪水纷落的雨水一般滑下。
齐云灏默默地看她一眼,疲惫地摆手道:“不用说了,你回宫去吧。自今日起禁足三月,闭门思过。”
“遵旨。”齐云萝伏在地上磕了一个头,站起身来。
齐云灏一指梅雪峰道:“你也去吧。”
“是。”梅雪峰一揖到底。
齐云萝和梅雪峰相跟着出了养心殿。候在门外的刘谦益急忙迎上来,满脸焦虑地道:“殿下,陛下他”
齐云萝用衣袖拭了拭腮边的泪道:“你们可以进去伺候了。”
“遵命。”刘谦益施了一礼,匆匆带着一群宫女太监掀帘而入。
翔鹜宫的管事宫女丹琳趋步上前,将手中的碧色冰丝斗篷披在了齐云萝的肩头。
齐云萝神色黯然,轻叹一声道:“你们先回宫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丹琳俯首道:“是。”带着众宫女转身而去。
齐云萝沿着养心殿的回廊缓缓而行,绕过前面的一座假山,穿过月洞门,眼前便是一池碧水,周围修竹环抱,益发衬得水色清亮如玉。
齐云萝倚着池边汉白玉的围栏,望着池水呆呆地出神方才皇兄掌心沁出的滴滴鲜血依旧在她的眼前浮现,这哪里是从手上流出来的,分明是皇兄心头滴下的血啊想不到皇兄对霁儿竟然情深至此,她放了霁儿,无异是在他心头狠狠地捅了一刀!
泪水顺着她光洁的面颊滚滚而落,有几滴溅落到池水中,泛开了小小的涟漪。
一方青蓝色的手帕递到了她的面前,她微微一愣,透过模糊的泪眼,依稀见到了一双关切的眼睛和一团诚挚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