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多丽丝的手记(下)
位于林安面前的是一座正方形祭坛。
它大约半人高,由塞廷木制成,上方覆盖着闪闪发光的黄金,周围是同样材料的四个金边和金环,后方两根包金的塞提姆木条支撑。
祭坛以阶梯状往下,共有三级,上两层被紫色公羊皮盖着,称作圣幕,绣着一行《申命记》的铭文:我在希巴勒山上建立祭坛。
基座涂有圣油,固定着黄铜板的抹灰,熏香扑面而来。
林安视线上移,巨型十字架出现在祭坛后方,末端直达集装箱的天花板,不偏不倚地对准祭坛中央一处接收奠酒的凹坑。
如果十字架挂上受害者,这个凹槽就是收集他流血的地方。
见此情景,连见多识广的贝内特也久久未能回神,他管理了集装箱足足三年,却从未想象过它居然隐藏着这么大的秘密和真相。
“oh,mondieu(我的神啊)……”
林安倒没那么惊讶,“柯默思”本就是奇迹和未知的代名词。
同时,他也确认了多丽丝的第五种能力——“隐藏空间”。
她可以利用神秘术将物体从现实隐藏,将它们放置在另一层次的空间,除非达成一定条件,否则无法轻易看到此物的实体。
这也是她隐蔽自身的“柯默思”能量气场的办法,所以林安第一次和她见面时,根本没有怀疑过多丽丝是神秘者。
“嘶……”
另一侧的约书亚倒抽一口凉气,林安掠过祭坛,集装箱中出现了更震撼的场景。
一张盖着白布的餐桌出现,摆着些银盘子、银刀叉和银质的酒杯酒壶,桌边的客人们正等待着上菜。
是的,餐椅竟有“人”落座了。
它们均是年轻的少女,裸着身子,有着白皙的皮肤姣好的身材,各个像伊甸园的夏娃或是桑德罗·波提切利笔下的维纳斯,唯一的违和感是她们没有头发。
少女不多不少,一共十二名,摆出《最后的晚餐》的姿势和神情,修长的手指组成了那首神秘的安魂曲。
无论脸庞和身体有多美丽动人,林安只觉毛骨悚然,因为它们是多丽丝将脂肪、鲜血和灵魂打碎,搅拌重组的怪物。
它们不是死人,因为它们从来没有活过。
栩栩如生的少女围坐在餐桌旁,犹如杜莎夫人蜡像馆恶意满满的作品,一幅望不到边的透视画。
“老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约书亚惊异地问道,“这些人是谁?我又需要完成什么样的任务呢?”
“那不是有说明书么,拿过来吧。”
林安指了指餐桌的中心,少女们一一落座,唯有救世主的位置空了出来。
看得出来,多丽丝三年来经常坐在那个地方,模拟着仪式完成之际的场景。
一本笔记本代替短发女郎,静静躺在餐桌上。
多丽丝显然没想到有人闯进了她的秘密空间,但保险起见,林安吩咐约书亚拿起笔记本交给自己,确保没有机关。
打开那本手记,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以一片拉丁文的小诗开始。
peristamsanctamunctionem,
etsuampiissimammisericordiam,
adiuvettelldominusgratia,
spiritssanctiitappecatisliveratum,
tesalvetatquepropitiusallevet.
(借此神圣博油,
愿无限仁慈的上帝,
以神圣的恩宠怜悯你。
赦免你的罪孽,拯救你的灵魂,
赐予你神形的新生。)
“新生……复活?”
林安陷入沉思,无论是《最后的晚餐》,亦或者这行诗词无不指向了这一主题。
他继续读了下去。
我的家族,像一架结构复杂的机器,它的每组部件按照既定轨道,井井有条地运行,从来不需要任何人费心;它已经这样渡过了上千年。
我的祖辈,我的父母,以及我的姐妹都习惯了遵从时间表行动。
绝大多数事情都有专人妥善打理,而我们只需跟着他们走即可。
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我不愿意接受这种一眼望到尽头的命运。
多丽丝只写了几句抱怨的闲话,很快直入主题。
逃离的第一个契机发生在我的六岁生日,父亲带我和姐妹们参观了位于伊思班尼的巴伦西亚大教堂。
那里摆着一件深红色玛瑙制成的圣物,旋钮柄和两个弯曲手柄安装在玉髓杯上,吸引着大量信徒前来朝圣。
据说它是在公元前2世纪至公元1世纪之间,于帕勒斯坦或埃及作坊制成的祭祀用品。
导游讲解着关于它的背景,让我心驰神往。
18岁的时候,我接受了家族的安排后,忽然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假如他们不满足我的话,“欲望之母”即将失控,因此那些老不死的东西不得不做出妥协。
我考上迪特里市的安娜堡大学,远远地离开了【熙雍】。
一边向大教堂提出收购玉髓杯的要求,一边收集必要的素材;这就是我最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