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1 / 1)

兰衣烟:“可恶,我们要提前去主宗门了吗?我还没想好怎么处理那帮贱【——】贱【——】贱【——】!!!”

兰亿年:“……”

小师妹骂人的水准越来越高超了啊。

他和司嫣兮是不是太宠她了……兰亿年挠了挠脸颊,有些苦恼。

兰衣烟暴躁输出三百句主宗门男修女修的坏话后,才扭头问:“刚才你要问我什么?”

小师妹变脸太快,兰亿年反应了一会才想起,“哦对,八岁那年,那邪修是不是带你去过镇什鸠?那地方是不是有很多花啊?”

“我不想说。”

几乎是立刻,兰衣烟打断他,“回忆什么劲。又不是什么好的事。我要睡了。”

兰衣烟小跑着离开,小姑娘生气时走路带暴风,压根不理人。

兰亿年扯着嗓子在后面喊,“天才刚亮啊?喂!师父等会就来了!你去哪里啊——喂!师兄错了好不好?再也不提了!你回来啊!小——师——妹——”

拐过茶室,还没到房里,兰衣烟没忍住地扶着廊柱弯下腰,遏制被眼前画面逼出的干呕欲望。

八岁时的噩梦。

漫山的成堆的尸体,吃人的地方,一方邪修盘踞相互厮杀,火光烧了一天又一天,焦味冲进胃里冲撞的恶心,像被人活活砸中好几拳。

那地方能有花?哪里来的花。

怕只有无心、淡漠生命、毫无慈悲怜悯的人,才能留意得到,或许是被压在成山腐烂尸首底下的花花草草。

她再厌恶之前的邪修,也记得邪修教她,腐烂之地不会有生命。

血腥泥地里能长的,必然是毒到骨子里头的东西。

若在那断手裂脚,遍地哀嚎哭丧的腐烂之地长出来花,必然恶毒至极,伪装成纯洁无暇的样子诱人采摘,轻碰一下邪恶害人的毒汁会顺着手爬进经脉流进心脏,攥紧压碎生存的希望。

兰衣烟的身影早看不见了。

兰亿年伸了个懒腰,行吧,既然知道镇什鸠的人都那么排斥这事儿,那他以后还是不要和他们提及,免得想起什么伤心事。

还是小师弟人好,听他提及镇什鸠也不觉得冒犯,和和气气地和他分享了花的故事。

现在,兰亿年更信命盘有误。

想起来也是好笑,占琴落认真又可惜地说着“有一朵小花,被压着了,很可怜”。

占琴落真的很喜欢花啊,难怪有一颗温柔又慈悲的心。

晴日。

长着苔藓的石阶梯上,覆盖一层薄薄的雪。

司嫣兮焦灼地来回,石板上蹭出原本的青灰色。

“师姐,你别太担心了。”

兰衣烟剪着手中的窗花说道。

“是啊,你走得我头都晕了。”

兰亿年埋头整理红色方块纸。

司嫣兮双手叉腰,深呼吸一大口冰凉的空气。

对,是她太焦虑了。

不就是自己和占琴落的命绑定,占琴落还生死未卜吗?

小问题。

司嫣兮逼着自己转移注意力,扭头问兰衣烟在做什么,在这剪一早上。

“回宗门的礼物呀。”

剪子“咔嚓”利落,红纸裁成横竖条,兰衣烟:“送给宗门的师兄师姐们。”

兰衣烟举起手头的窗花,笑盈盈地展示。

窗花显出雏形,隐约看得出是个“死”字。

司嫣兮:“……”

兰亿年也举起手中的窗花。

一个恐怖笑脸,被挖空眼睛仿佛盯着人,司嫣兮焦虑的心情消去,汗毛竖起渗得慌。

兰亿年的脸上写满了心甘情愿,绝不是为了哄兰衣烟回来而被迫加入的。

他提着窗花晃一晃:“我们俩这样师父都没说过什么,更何况什么出格行为都没做过的小师弟?昨天的事我已和师父提过,小师弟菩萨心肠,更没什么好担心的。”

有道理。

司嫣兮缓缓落座,镇鬼珠不明原因破裂,师父必然会查明,倘若知道是因救人,说不定还会重新评估预言石可靠性。

兰衣烟满意地扫一眼窗花,小心地收叠起:“再说了,就算真要惩戒,无非腕处钉几个镇鬼钉?痛灵鞭来几下?不会怎么样的。”

“这倒是,来回就那些吧,虽然一个镇鬼钉我就痛得恨不得咬舌自尽,但小师弟指不定能挨上两个。”

他最后挨上了五个……

司嫣兮蹭得一下站起。

不行,她得去看看。

-

思过室中的景象,比兰衣烟随口一说的更可怕。

在司枝涟面前,摆着一排器具,钩状、镣铐、铁链,他一手端茶,点了点桌面,“挑几个喜欢的吧。”

他抛起一个,“我可推荐腕钉,刚扎上去是手疼,但晚上才会痛到骨髓里,漫长黑夜对你我来说本就难熬,也不差多这么一点额外刺激?”

司枝涟扫一眼安静的少年,轻笑出声,“让你跑,怎么不跑?”

占琴落不语,白皙的手伸出,冰凉的指尖触碰铁器的寒冻,薄薄一道黑光,微弱地闪烁一下。

司枝涟移开视线,捧着热茶的手捏紧茶盖,几乎要将脆弱瓷器捏碎。

钉上发出一声高亢的器鸣声。

尖锐高昂到嘶声暗哑,一瞬的转变之快,如同在撕裂地挣扎,拒绝被占琴落触碰。

司枝涟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普通的腕钉竟会镇不住他!

少年收回手,薄薄肌肤之下的清晰血管,黑红咒文隐隐浮现,随经脉跳动闪动淡淡灵力色泽。

今日无雪,也是天寒地冻,他的伤口也不再皲裂,生命力可真顽强。

司枝涟微眯起眼,“看来宗门伙食将你挺好,灵力增长得真快,没少偷吃了司嫣兮的年月酥吧?”

“师父若今日不除掉我,日后只会增长得更快。”

占琴落轻轻抬眸,一双漆黑的漂亮眼眸,美得锐利,眼里的一点点光极具危险性。

“……”

这话不错,到时候要跑得远远的,可就是他们这些人了。

恐怕不出三年,不,一年,倘若他完全突破禁锢,绝不是清泉宗能掌控得了的存在。

司枝涟随手放下茶盏,支着下巴笑,“在为师面前倒是坦荡。”

占琴落平静:“师父从未信任过我,以后也不会信我。”

所以就不在他这里耗功夫了么?

司枝涟重新打量占琴落。

占琴落眉眼冷清,偏生得柔软的美人相貌,漂亮眼眸里溢出的一点点温柔,毫无攻击力,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会被打动。给恶毒之花以最旖丽纯洁的皮囊,如同是哪位神君在恶意戏谑人间。

即使他知道现在是除去他的最好时机,前面多次的恍惚也让他下不了手。

活命的生物本能,凭他私心来讲,为多吃一顿饭,做什么都不过分。

取他人存活机会,夺他人个人意志,才最是不容原谅。

而这正他要做的事。

占琴落从未主动伤过人,他如何下得去手。

只可惜……镇鬼珠终究是碎了,邪念承载不住的,如何让人间抵消。

一丝杀意闪过司枝涟的眼里。

桌上的一截捆仙索腾空而起,占琴落的左手被捆住,仙索长出倒针,扎入他的经脉,勒出道道血痕,占琴落眉头微皱地盯着流在地上的血。

“亿年与我说,你做了桩好事。可镇鬼珠裂了。你当时真正在想的,怕是什么别的好事情。”

到底是比占琴落多修炼上百年的清泉宗四大门主之一,司枝涟认真起来,占琴落暂时处于落败下风。

灵力的威压,茶盏“啪”得碎一地,占琴落却只微微蹙眉,恐怕还只是对血腥味的反应,司枝涟心中不免起了好感,“我还挺希望,你真能成为我的徒弟……”

可惜镇鬼珠裂了。

司枝涟目光一滞,在少年清瘦的右手上,镇鬼珠完好无损地挂着。

不可能!

镇鬼珠碎裂必然造成人间祸害,四方妖邪动荡,八方魔孽倾巢而出,寻找奉主,乾坤山镇摇,无苦海底啸动不宁。

绕是司枝涟也愣神片刻,预言石从不出错!

更快的,他反应过来,从沉默到饶有兴味一笑,不过一瞬。

捆仙索一松,司枝涟笑出了声,“不愧是我的关门弟子,藏得挺好,一出折腾下来,就为了试探我和清泉宗的反应。”

占琴落抚平衣袖上的褶皱,语气淡淡,“师父多虑。”

司枝涟笑:“果然改不了命运。”

占琴落微勾唇角,“改变不了天下祸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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