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史城虽然是无法认同徐郃成为辽东镇总兵,但他出于大局考虑,也同样不愿意选在这个时候与徐郃为敌、进一步恶化辽东镇的局势。
所以,听到徐郃的这般表态之后,史城没有任何反应,算是默认了自己要被再次监禁的事情。
见到史城的沉默不语之后,徐郃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就是算准了史城这个时候一定会顾全大局,所以就趁机再次监禁了史城这个变数,也趁机是杀鸡儆猴、初步立威。
接下来,徐郃又转头看向了李世杰,态度也变得客气了许多,继续说道:“李千户,你与你麾下的辽东铁骑,接下来恐怕是要更为忙碌一些,首先是要分出一部分兵马、密切监控史城与他麾下的那些辽东铁骑,防止他们再次作乱;
其次则是挑选一些能言善辩、性子机灵的麾下将士,与何匪、何仁胜、刘雄三人麾下的辽东铁骑进行接触、传播流言,就说何总兵的遇害身亡,极有可能是与山海关吴家、以及建州女真的阴谋有关,尽量激发他们同仇敌忾的情绪;
最后,当本将出面收编何匪、何仁胜、刘雄三人麾下的辽东铁骑之际,你也要跟在本将身边,尽量发挥自己与将门李家的影响力,削减那些辽东铁骑的抗拒之心。”
对于徐郃的这般吩咐,李世杰并没有任何迟疑,当即是抱拳领命。
颁布了这一系列军令之后,徐郃总结道:“刚才赵阁臣已是计算过了时间,蓟辽总督吴应熊最迟等到明天上午己时左右,就会率领关宁铁骑抵达咱们这里,所以咱们必须要赶在明天辰时之前解决全部内患!事不宜迟,各位现在就可以行动了。”
随着徐郃的话声落下,帐内的众位辽东镇高层武官皆是不敢怠慢,起身告辞之后,就要赶着去完成徐郃所交代的各项任务。
不过,李泽荷告辞离开之际,则是转头看了一眼依然昏迷不醒的何匪、何仁胜、刘雄三人,忍不住问道:“请问徐代总兵……这三人又要如何处理?要不要也监禁起来?估算一下迷药的分量,他们恐怕很快就要醒来了。”
徐郃心中已有预桉,摇头道:“何匪等人就留在这里,待他们苏醒之后,本将亲自与他们交涉,尽量是说服他们的支持。”
对于徐郃的这般决定,李泽荷并不觉得意外。
徐郃目前只是代任总兵,若是想要坐稳位置、威慑各方势力的异心,就必须要控制何匪等人麾下的那三千名辽东铁骑,但若是无法争取到何匪等人一定程度的认同,徐郃就算是一切计划皆是顺利实现、把这三千名辽东铁骑暂时收编于麾下,今后也迟早会出现变数。
所以,徐郃认为自己必须要与何匪等人达成一场交易,内容不外乎就是为何宇报仇雪恨之事。
何匪、何仁胜、刘雄三人皆非贪恋权势之辈,他们目前最在意的事情就是为何宇报仇,所以只要徐郃愿意承诺自己将会不惜代价为何宇报仇,自然是有机会争取到何匪等人的认同与支持。
想到这里,李泽荷的心中反而是闪过了一丝轻松与喜意,似乎是发现了一个大好机会。
但表面上,李泽荷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只是轻轻点头之后,就转身迅速离开了。
另一边,赵俊臣看到徐郃的这般表现之后,也不由是轻轻点头。
徐郃的心机与能力固然是不及西门盛、李泽荷、甘成三人,但并不意味着徐郃的能力与手段就很弱,他终究是一位边军老将,他的深厚资历也代表着丰富经验,待他稳定情绪、下定决心之后,却也是不容小觑,这一系列军令倒也算得上是对症下药。
但赵俊臣依然不看好徐郃。
若是想要对付山海关吴家与建州女真,仅凭这些“对症下药”的手段,恐怕是未必够用,更不可能彻底熄灭山海关吴家与建州女真的野心觊觎。
更何况,李泽荷、甘成、李世杰等人现在表面上是对徐郃惟命是从,但实际上则是心思各异,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阳奉阴违、暗中下绊子。
不过,在赵俊臣的眼里,徐郃终究只是一个过渡人选,只要他可以暂时团结辽东镇各方势力、结束辽东镇群龙无首的局面,让山海关吴家无法轻易吞并辽东镇,就算是完成使命了。
“接下来,就是等待吴应熊的正式登场,然后则是与吴应熊进行交涉,想办法让西门盛重获自由……”
这般暗思之际,眼看着辽东镇的众位高层武官已经陆续离开,帐内只剩下了自己、徐郃、以及依然昏迷不醒的何匪三人,赵俊臣也同样起身离开座位,说道:“徐代总兵接下来必然是还有许多事情要忙碌,而且本阁也有些疲了,所以就不打扰徐代总兵了。”
说罢,赵俊臣摆了摆手,就要转身离开。
但还不等赵俊臣迈出脚步,徐郃就已是连忙唤道:“赵阁臣请留步,卑职有一事请教。”
赵俊臣转头问道:“何事?”
徐郃先是稍稍犹豫了片刻,终于是面现决意,快步走到赵俊臣的身边,压低声音问道:“卑职冒昧,想要向您购买一件东西,您若是不愿意卖,那就权当是卑职没说过,您若是愿意卖,那就更好不过,您随意开价,卑职绝不还价!”
赵俊臣并不意外徐郃挽留自己、想要与自己单独谈话,但他却万万没想到,徐郃挽留自己竟是为了向自己购买某件东西。
心中好奇之下,赵俊臣忍不住问道:“你想要购买何物?本阁身上应该没什么东西值得徐代总兵这般重视。”
徐郃再次压低声音,语气也有些紧张,道:“卑职想要向您购买一封奏疏!一封呈送于陛下面前的密疏!
具体内容是……李泽荷、甘成、黄申明这三位参将,之所以是一改常态、愿意支持辽饷改革之事,皆是因为卑职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苦苦劝说,若没有卑职的牵头表态,辽饷改革之事必然是难以实现!”
说到这里,徐郃表情愈发紧张,仔细观察着赵俊臣的表情变化。
听到徐郃的解释之后,赵俊臣不由是吃惊于徐郃的大胆妄为与异想天开。
但与此同时,赵俊臣也不由心生感慨,只觉得自己从前小觑了此人,同时也高估了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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