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主要下凡界?”空山神君听完微微皱起眉头,思索几瞬才舒展开来,“既然神主去意已决,空山便不再多加劝阻了。”
莲阙站在窗前,静静沉思。过了好一会儿,转过身子,看向男人:“近些时日除了各处阵眼有封印薄弱的情况外,可还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她总觉得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空山神君也走到窗前,望着屋外的皑皑白雪,脑中闪过一道灵光,飞快道:“想起一事,刚来到地热之海的那一日。远远瞧见有两道黑气冲天而起,那时还没瞧清是什么东西,那黑气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之后便是好几处阵眼的封印忽然减弱,或许封印减弱一事跟那两道黑气有关。”
“黑气……”莲阙脸上神色凝重起来,“走,我们再去看看擎妖和魇魔。”
另一边,擎妖和魇魔正在商议如何借力伺机冲破封印。
“此法当真可行?我瞧那女子精明得很,要是她不上我们的当可如何是好?”魇魔对擎妖的计谋持有怀疑的态度。
擎妖掀起眼皮子,瞧魇魔一眼,懒懒道:“那你说个好使的法子。”
魇魔嘴皮子动了动,心下嘀咕:他要是有什么好法子,哪还用得着这么讨好地求赐教。
“既然无异议,便开始吧。”说完擎妖闭上眼眸,双手结了个繁杂的印记,结完印记把它往头顶某一处地方大力打去。
他的攻击才刚落下,旁边魇魔的攻击也随后而至,只听见被打中的那处地方轰隆隆作响,接着上头的尘土层层掉落。
正往那边而去的莲阙神主心有感应,暗道一声“不好。”甩掉后侧的空山神君自个儿先行一步。
“神主!”
空山神君见身前的人儿一下子没了踪影,也连忙赶上。
岩底
“老擎妖,她来了!”
“小心为上!”
二人话音刚落,一位身穿鹅黄色长裙的女子现身在他们二人不远处。
奇怪,昨日巡查还未见阵眼封印有损,怎么现下封印之力只剩三成不到了!
“想来是你们捣的鬼。”莲阙飞身来到一魔一妖面前,打量着二人:“两位不会是觉得,这处阵眼毁坏了便可以逃出去了吧?”不屑冷笑一声。
擎妖闭目不语,魇魔则是盯着女子瞧了几眼,冷哼道:“哼!好生嚣张的女子!”
“法莲、道上、封魔印,出!”莲阙不欲与他们浪费口舌,加强此处已被损坏的封印要紧。轻喝一声,一道金灿灿有着金莲样式的法印印上上方正摇摇欲坠的通红岩石。
“正是好时机!”
本是在一旁看戏的一魔一妖突然站起。
擎妖以妖王之力,在自个儿胸前划了一道发着绿光的古老怪异符咒。待那符咒大成,一旁的魇魔从口中吐出一团狰狞黑雾。二人合力把妖咒、黑雾一同打向正在修复阵眼的莲阙神主身上。
莲阙感知到两股不知名的力量向自己扑面而来,连忙唤出莲雷宝伞抵御,妖咒、黑雾纷纷撞上伞面全开的莲雷宝伞上。虽然擎妖和魇魔都被锁着,妖力、魔力比不上往前巅峰实力的一半,但好歹也是父神那一时期的大妖魔,自是不可小觑。
莲雷宝伞越转越快,依附在伞身的紫色雷电之力越发凶狠狰狞。
莲阙吃力应对,一手撑在上方微弱的阵眼缺口,一手持着莲雷宝伞抵御两大妖、魔的攻击。
“老擎妖!再助我一击!”魇魔心中着急,现下只她一人尚且不容易对付。若是等到那小神君前来支援,只怕二人的计划落空,往后想要再逃是难上加难。
魇魔的话音刚刚落下,滔天妖气汹涌而至。
“妄想!”莲阙收回弥补阵眼的法力,身子踏空而起,单手在胸前捏了一个法决“浩浩天地,渺渺乾坤,以吾之力,镇其邪祟!”简单咒语像是远古传来的呢喃,一方岩底洞穴满是梵音阵阵。
“上古神力……”擎妖双眸微微睁大,“此人便是我二人重回妖魔界的变数!”
“不好,她以自身神力正在”魇魔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定住了身子,连同一旁的擎妖也是如此,维持着双眸微睁的模样一动不动地站着。
“神主!”空山神君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等他到达岩底洞穴时,洞内一片金色流光铺满了整个洞穴。而锁妖魔擂台上的一妖一魔均被禁锢住,阵眼下方则是半空漂浮着一朵还未绽放的金色莲花。
“神主,神主?”空山神君见此情形暗道不妙,迈开步伐本想进入其中查看莲阙神主的情况,却不料才刚触到那一层金色流光立即被反击弹开。
正在这时,身后三道光芒闪现,原来是其他三位神君到了。
“今日见莲微殿的莲池有异象发生,神主呢,神主何在??”逍遥神君最先按耐不住,立马出言询问。
“那、那金莲!”炎阳神君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一朵金莲,正要向前查看,被空山神君喝住。
“莫要向前!”
炎阳神君的动作来不及收回,手掌已然碰触到那层金色流光,被击得后退两步才稳稳站住:“空山,此处到底发生了何事?”
空山神君确实也不知此处发生了什么,就把莲阙神主甩开他之前的事一一道来。
“想来,应是擎妖和魇魔设下的圈套,为的就是借神主的力量冲破封印逃出生天。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神主的修为如此高深莫测,他们二人拼了全力也未成功。”玉龙神君在一旁分析。
“玉龙分析得在理,可、当下神主显了原形,还陷入了沉睡,这可如何是好啊?”空山神君的眉头越皱越深。
逍遥神君盯着那一朵金莲观察,突然出声道:“神主不是陷入了沉睡!”
其他几人纷纷围观过来,都看着那一株金莲,异口同声道:“糟了,神主神魂出窍,游下了凡间!”
此话一出,四人皆是大惊失色。
“此事勿要宣扬出去,玉龙与空山先在此处镇守,我与逍遥回天宫查探一番。若有什么消息,灵信联系。”炎阳神君吩咐另外三人。
“好。”几人应声,大家都赞同炎阳神君的做法。
等到炎阳神君与逍遥神君一同回到天宫,就见到了等在天门的姻缘老君。
“唉哟!两位神君,总算等到你们了,小老儿有急事禀报!”姻缘老君急冲冲的模样,也顾不上仪态了,小跑几步来到两位神君跟前,悄声道:“方才,不知怎么回事,莲阙神主寄存在姻缘殿的那一缕情丝挣脱姻缘红绳,逃走了!”姻缘老君一副要哭的表情,解释一番,“当初,神主把她的情丝放在姻缘殿时,千叮咛万嘱咐过,切不可让它逃脱。如今,这这……若是神主知晓,定饶不了小老儿,求两位神君帮着赶快寻一寻!”
炎阳神君与逍遥神君对看一眼,莲阙神主把情丝寄存在姻缘殿一事,他们怎么不知晓。
看来莲微殿的莲池有异象发生,定是那情丝逃回了莲微殿没寻到主人,又往别处去了。
“此事我们已经知晓,神主游历四方去了,暂时发现不了端倪。”逍遥神君瞧他一眼,语气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不过,姻缘老君也得守口如瓶,切不可走漏了风声!这几日本君会派人私下寻找,姻缘老君若是有其他线索也可到无忧殿寻本君。”
此时天宫上是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而凡间的某一个小国,却是格外热闹。
这一天正值大年三十,随着过年的热闹气氛,皇城之中,皇城之外都是一片喜气洋洋。
正当一阵阵鞭炮声、烟花声响起的时候,皇宫之中某一处宫殿,传来连绵不绝新生孩童嘹亮啼哭的声音。
“陛下,陛下,皇后娘娘生了,是位小公主!”一名手持拂尘的老公公从门外进来,一脸喜气地回禀。
“公主?”坐在案桌旁的男人眼帘微抬,眸中闪过一丝失望,起身走两步,吩咐道:“富贵,走,陪朕去看看。”
“嗳!”老公公应答一声,陪在皇帝身侧。
来凤宫
“皇上驾到!”门外宫人唱和起来。
原本躺在榻上的女人想要起身行礼,却被走进来的男人一把按下,只见男人温柔道:“刚生完孩子,就不用如此多礼了。”
“多谢陛下,妾身有罪,没能为陛下诞下龙儿。”榻上的女人一副十分自责的模样。
男人拍了拍她的手背,见到妻子这般,心中倒是不忍心再埋怨她了,只道:“公主也好,生个女儿长得如你这般漂亮,甚好。”顿了顿,往她身侧瞧了瞧,又问,“孩子呢,抱来让朕看看。”
“翠姑,去唤奶娘把小公主抱来。”
“是,皇后娘娘,奴婢这就去。”
过了一会儿,翠姑带着一位奶娘回来,她手中还抱着一个小婴儿。
翠姑接过孩子,把孩子恭敬放到皇后娘娘的床榻上。
皇帝看着襁褓中粉粉嫩嫩的小婴儿,心中还是倍感遗憾。他膝下已有四位公主,这是第五位公主了,唯独没有皇子。
见身侧的皇帝沉默不语,榻上的女人还想着开口缓和一下氛围,突然被一道轻呼声打断。
“啊,开了!”
皇帝与皇后均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唯有襁褓里的小婴儿咯咯咯嬉笑着。
那小宫女自知闯了大祸,立即双膝跪下请求饶命:“陛下恕罪,娘娘恕罪。奴婢方才正在查看娘娘的花卉,没曾想、没曾想那不是应季的花卉竟开了花,把奴婢吓了一跳,所以才会惊呼出声!”
“哦?”皇帝起身,面上明显不信,“还有此等惊奇的事情?”正打算要重责这名小宫女时,外头有位嬷嬷急冲冲进来禀报——
“陛下,娘娘,外头发生了大事!”
皇帝、皇后二人来到来凤宫的一处庭院,只见庭院中满池的粉红色莲花竟在寒冷的大冬天里开了花。
耳边寒风呼呼作响,那莲花的枝干分明已经枯萎干瘪,却能开出一朵朵绚烂的花朵,而那漫天璀璨烟火映照着这一池莲花,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震撼人心。
“这……”皇帝震惊不已,激动道:“皇后,这必定是上天所降祥瑞!”
第二日,皇后诞下小公主,皇宫之中所有莲花盛开之事便传遍了民间。
十八年后
皇宫
银铃般的笑声在宽阔的青青草地上不停回荡,几名身着华丽宫装的少女在草地上肆意玩耍。她们的身后还跟着好几名身着丫鬟服饰的宫女,每位宫女均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半步不离地护着自个的主子。
“七公主!您慢点儿跑!仔细摔倒!”
“八、八公主,您的风筝飞得真高!”
大伙儿玩得尽兴,个个脸上都洋溢着欢快的笑容。
唯有一人,与她们格格不入,此时正懒洋洋地依靠在草地不远处的一棵果树下小憩。
立在果树下的宫女守得险些瞌睡过去,等主子的束发宫绦随风飘荡拂到自己的腿上时,才恍然回过神来。
“啊…本公主的风筝!你、你、你,还有你,快去追呀!”
宫女们紧追着主子们,个个累得气喘吁吁,而后不久便听到其中一位公主惊叫一声。抬头看去,原来有一只风筝不知何故断了线,被疾风卷裹着直朝另一个方向飞去了。
宫女们连忙应声,然后皆撒开了腿去追那逃跑的风筝。
其他少女见状,暂时停下手中的忙碌,朝那丢了风筝的少女看一眼,然后两两为伴开始窃窃私语。
“那只蝴蝶风筝据说是父皇送她的生辰礼。”
“你没瞧见她那一副快要哭了的模样吗?那风筝,八妹可宝贝了。今日特意拿出来,是想要炫耀一番。”说到此处,压低了声音又道:“不过,现下瞧着是炫耀不成反倒毁了心爱之物。”
就在大家冷眼旁观,看热闹的这个空隙,风筝先是往东飞,后来又往西飞,宫女们也跟着它飞翔的方向成群结队地跑来跑去。
终于,那风筝不知是不是飞累了,一个俯冲扎进了一棵茂盛果树中。
只见那风筝扎进果树中还不安分,顺着果树间的缝隙飞快滑落下来,“哒!”
“什么东西…”躺在果树下面的人儿被树上掉落的风筝砸醒。
“公、公主!您没事吧!”守在身侧的宫女吓了一跳,瞪大眼眸看向被主子一拳打碎的风筝碎渣子。
追着风筝跑过来的宫女们看到这一幕,也傻眼了,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竟无一人敢率先出声。
“没事。”躺在果树下面的人儿收回拳头往手上瞧一眼,一点事都没有,心中还暗自腹诽这架风筝的做工实在是次品中的次品。还没等她吐槽完,不远处跑来一个少女,她还没说什么,对方便先嚎啕大哭起来。
少女那哭声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直接把在场的一众宫女吓得齐齐跪下,口中高喊:“八公主恕罪。”
“司玉莲,你、呜呜呜!我的风筝,我要告诉父皇是你故意毁了我的风筝!”
“放肆!”司玉莲缓缓起身,轻斥一句,“越发荒唐了,哪位先生教你直呼长姐的名讳的?”
八公主此刻正在气头上,面对对方的质问只是一个劲地嚎哭,也不回应。
“莫要哭了。”司玉莲听得心烦。先前早说了不与她们来这处玩耍,现在倒好,人在树下坐,祸事天上来。“瞧瞧你这…妆容都叫你哭花了,也不怕大家笑话。大不了五姐赔你一个更好看更贵重的风筝,好不好?”
“呜呜不,我不要,我就要这个!”
看戏的众人面面相觑,都在猜测五公主/五姐能忍让八公主到几时。
司玉莲当下是真心想要把眼前的小姑娘暴打一顿,知晓她的人都懂得她的脾气向来不算太好,若不是看在八妹的生母是自己亲姨母的份上,指不定早把她打一顿泄泄火气了。
“二公子,您瞧那边。”道上有两名男子正在行走,其中小厮打扮的男子踮脚凑到那名身量较高的男子耳畔,悄声道:“好像是…公主们!公子,我们还是换条道吧?”
身姿颀长的男子微微皱眉,回头幽幽瞥了小厮一眼。
司玉莲也瞧见了路过的人,连忙喊住他们:“何人在宫中闲逛,站住。”说着,撇下还在哭泣的妹妹,径自往道上的那两名男子走去。
原本还跪在地上的宫女见到自个主子都走了,也连忙起身,追上去。
司玉莲为了借口离开,她的脚步奇快无比,才不过一会儿功夫,等到八公主睁开眼睛一瞧,人已经到了另一边。
这边,道上的两个男人被五公主拦下。
“祁府祁墨见过五公主,公主殿下安好。”行完礼,祁墨开口解释:“在下并非是在宫中闲逛,而是”
“是什么不要紧,现下本公主命令你,送本公主回金莲殿。”司玉莲说完抓着祁墨的胳膊就往金莲殿的方向走去。
“公主,不妥。”祁墨试图掰开女子的手指,奈何她握得极其牢实,太用力又唯恐伤了她,“公主,在下该出宫了。”
司玉莲不理会男人的抵抗,边走边说:“不急,天黑之前本公主定然让你安然出宫。”
一行四人,拉拉扯扯消失在了一个转角处。
他们才刚走远,八公主领着一众宫女也追了上来,却连个人影都瞧不见了。这下好了,本还想借此大闹一场,让父皇责罚或斥骂司玉莲一顿,现在白白让对方跑掉了,而她又不能追到金莲殿大哭大闹。
至于为何不能到金莲殿胡闹,这还得从当年司玉莲出生说起,听闻皇后娘娘生下司玉莲时,满皇宫的莲花都开了。她才不信司玉莲身上带有什么祥瑞,但是父皇却偏偏信了,不仅下旨封司玉莲为樾朝最尊贵的公主,还特准她此生不用对他人行任何君臣之礼。而司玉莲所居的宫殿也是众公主中最华丽奢侈的,那金莲殿还曾请了国师设下所谓‘聚天地灵气祥瑞’的阵法。
若是到那处扰了司玉莲,只怕到头来被父皇责骂的是自己。
八公主气得胸口起伏不定,两手叉着腰肢,气急败坏骂道:“一群废物,拦个人都不会!”
金莲殿
长条矮桌旁坐着一男一女,女子给对面的男子倒一杯清酒。
祁墨受宠若惊,连忙阻止:“劳烦殿下了,在下自己来便好。”
“不劳烦。”司玉莲一把夺过他拿在手中的酒杯,继续为他斟满,“方才事出有因,才借口让祁二公子走这一趟,这一杯酒算是本公主谢你的。”说完,举起酒杯与他的酒杯轻碰一下,然后一口饮尽。
祁墨本身不喜饮酒,但…现下怕是不想喝也得喝了,举起酒杯也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