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把手中的草叶丢在地上,搓了搓指尖黏上的浅绿汁液,站了起来,“图戎汗王肯来,吾末羯部众倍感荣幸——我们是有血缘姻亲的兄弟部族,你的母亲也是末羯的朵丽,本就应该多走动。”
“如果你还记得两部是兄弟,那就让末羯的马贼们收敛一点。”哲勒警告,“口头上的兄弟,我宁可不要。”
“穆泰里没有告诉过你这么一句话吗?汗王是狮子,马贼们是苍蝇,狮子不会稀罕苍蝇的那点肉,苍蝇也不会臣服在狮子的爪牙下。”
哲勒被墨桑的这句诡辩罕见地勾起了怒意,他声音更沉,“墨桑,你应该知道,我容忍你,不是因为你把你妹妹嫁了过来,而是——”
“是因为你希望末羯的男人抱着图戎的婆娘睡觉?还是颠倒过来?白狼要能说出这话,你的先祖都要为你蒙羞。所以我刚刚才说,你适合去当个教书先生。”墨桑讥诮着打断了哲勒的话,他忽然翘起嘴角,“……你倒不如说是因为当年我救过一回你的命。”
对方突然提起旧事,哲勒用力抿起嘴,半天才迸出一句:“不错,你十年前是救过我一次,但从此之后想要我命的时候更不计其数。”
墨桑不置可否,他朝哲勒张开双手:“哲勒,我从没朝你亮过刀子。”
是的,墨桑从未对哲勒拔刀相向,两部之间面上的和平永远做了十成十,哪怕是数日前哲容反叛,那也不干末羯的事。眼前的黑衣男人永远都是在暗处吐着毒信,无声地对哲勒张开獠牙,只要有一个疏忽,他的咽喉就会被猛兽的利齿洞穿。
长久的缄默横贯在两人之间,就连南风在荒山叶尖的低语都清晰可闻。
哲勒不再开口,墨桑还打算跟他说点什么,他狭长的眼睛忽然微眯,视线凝固在了小南坡的尽头:“啊……有一只小猎犬来寻他的主人了。”
哲勒回头望去,只见宋明晏身上浅色的春裳被风吹得鼓胀,从远方草海中策马分浪向他而来。
“既然有不速之客,今天就先聊到这里吧。”墨桑牵过自己的马,翻身骑上,“六月初十,我会为你准备最好的美酒。”
哲勒点一点头,黑衣男人朝他一笑,在宋明晏到来之前拨转马头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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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会找过来?”
“若娜说在小南坡会有意外收获,我没想会见到你。”宋明晏直言道,他转头,看到了一射之外的黑色背影,他只在哲勒大婚那日见过一次墨桑,现在当然认不出来,“那位是……”
“末羯汗王。”
宋明晏诧异地望向哲勒,他的主君也没遮掩,将方才与墨桑的对话复述了一遍,果不其然看见宋明晏皱起眉:“您真的要去末羯吗?”
“我以为你会关心先宋泽仪那件事。”
宋明晏不由怔住一瞬,才小声答道:“那个……对我不重要了。”
“不重要……”哲勒咀嚼着这个词,“……我记得当年在姜州你还求我向蓬莱客打听东边的消息。”
“那时候我是庶民宋明晏,现在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