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正巧端了盏茶奉给他,他随手接过来,好整以暇问沈山山:“稹清这球传得不错,你教的?”
【廿叁】
皇上见我垂眼看着水池里的锦鲤不说话,便握着我手指捏了捏,另起个话头:“听说你昨日吃酒喝多了,回去你爹没打你?”
“你上回同他教训过了,他还怎么敢打我。”我也没问他是从何处听说的这事,早习惯了。
我叹口气来坐他身边,抓着他的袖子满心都是愁事,“哎,我家南跨院儿还闹腾着,我一宿没睡好,光听我大嫂骂姨娘儿子去了。”
皇上捏我的手一顿,挑起眉梢看过来,神色中有丝柳暗花明,“那你还住得下去么?”
竟像我在家住不下去他就挺高兴似的。
他惯常想说的话掩上一层说,望人听出话里意思来求他。一想到数月前他点了宅子要赐我我竟拒了他的光景,我顿时只觉大春日里脸上好似被花蝶蜂子蜇了又撒了几层辣粉,活活被运道扇了几个大嘴巴,又烫又痒。
我提溜转眼腆着脸同他打马虎,想循循诱导他再开次口:“搬吧?我真在家里住不下去了,那东城宅子合该不是我的,我大哥要……便随他要去,你说呢?”
撇眼却见他兀自端着架子,看我的神色是风清月明恍若澄镜,却满脸明知故问:“那你搬了住何处?”
这么哑谜打来来去不知要打到何时去,眼见他是不会再轻易赐我个宅子了,我干脆把脖子一梗,“干脆我赖在你宫里得了。”
他听了终于笑起来,抬手将内侍宫女挥退出殿去,拎过我前襟便将我抵在柱上缠吻起来。
我想他这应当是个答应的意思。
第6章山色有无
【廿肆】
自我将蹴鞠传出场后,沈山山仿若都还未开悟不该老实同储君争的道理,仿佛更火上浇油,又从皇上脚下抢过好几次蹴鞠。
小皇叔几个在场上跑得脸都白了,哎哎地叫了几声又不敢说实情告诫沈山山,满场干着急。
皇上倒是蹴得心平气和,时不时还逗我传两回蹴鞠给他玩,竟似也不大在乎输赢了。这反倒让沈山山有点兴致阑珊,大约见也没什么可争的,他好赖开始蹴得心不在焉起来,叫我队其他小皇子逮着时机反攻,一时小皇叔那队终于连连失了好几个球,开心得几乎要漫天喝彩,竟比胜了还满足。
最终还是我们队赢了。
皇上挺赏识沈山山的,一道赐座请他吃了茶点休整,又把那日蹴鞠赏给了他,一张脸上笑得亲和却恩威并重,道:“定安侯之后果真骁勇,望你日后疆场上又是一道雄姿,威镇我朝军魂。”
可沈山山这独苗自比我等幺子惹人爱,我知道沈山山他娘舍不得他舞刀弄枪,打小只要他好生读书就是,不准他搅合他爹军中的演练之事。沈山山后来也真入了文班做官,同我一样的,只比我考学考得好多了。
沈山山抱着蹴鞠谢了恩,笑得进退有度,告退时由宫人带着要出宫去了。
我那会儿要侍皇上挑灯夜读,惯常住在东宫侧厢里,不然能同他一道回去。这时候我担心他输了蹴鞠心里不痛快,想同他一道走走宽慰宽慰,送他到宫门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