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到工地上的时候,老板就说了,工钱要等整个工程完工了的时候才结,叫徐绍林把名单写好,每天的出工情况都写清楚,老板拍着胸脯保证,不会亏待大家,到时候一个子儿都不会少他们的。
末了,他还拍拍徐绍林的肩膀,说:“你们不认识我,认识他吧?我是他哥,他就是我兄弟,只要他在这,你们大可以放心。”
两个月后,他们这一段完工了,老板把大家召集到一块儿,说:
“我们这一段虽然完工了,整条公路还没有完工,这个钱是政府拨的,要等工程全完了,政府验收通过了,才能划下钱来。
“这个时间也许很短,几个月就能领钱了,也许很长,要一、两年,请你们放心,到时候我会通知徐绍林。
“或者他把钱领回来发给你们,或者你们和他一起到我这里来拿都行,总之请大家放心!”
等大家都走了以后,老板塞给徐绍林两百块钱,说:“这是我送你的一点心意,我没有看错你这个朋友,你确实给我帮了大忙,你的工钱到时候我会和他们的一起结给你,我给他们算二十五块钱一天,至于你想给他们算多少那就随便你了。这事儿我们两人知道就行了。”
徐绍林拿到这两百块钱,兴奋得不停地道谢,回来后在童小玉面前炫耀了很久,说:“我徐绍林交的朋友,那硬是没有错了的,他哪个都可能对不起,就是不会对不起我!”
c县到m县的公路完工了,通车了,过去两年了,不仅没有人通知他们领钱,连老板的人影都见不着了。
徐绍林和童小玉在c县县城赶场的时候,在一个茶馆附近,被一伙人堵住了,仔细一看,全是他带去修公路的工人!
人们群情激愤,吵吵闹闹,都认为徐绍林把他们的工钱吃了,要他吐出来,如果今天不拿钱出来,他们休想走人!
童小玉吓得腿肚子打闪闪,一心指望徐绍林能够一振神威,把他们吓住。
徐绍林拼命解释,说他也没有拿到一分钱,不仅没有见到他们的钱,连他自己的工钱也没有拿到,只是就算他费尽了口舌,谁信呢?
人们看他没有掏出一文钱来,就愤怒了,推搡起来,有人趁机在童小玉身上乱揪乱掐,童小玉又急又怕,不停地尖叫起来!
“你们在搞啥子!抢人是不是?”忽然传来炸雷般一声大喝,吓住了人群,人们静了下来。
童小玉抬头一看,茶馆门口站着几个人,凶神恶煞的样子,中间那人有些面熟。
有个工人说:“我们做了活,他不给我们拿工钱”
那个面熟的人说:“你们做什么活他不给工钱?”
那人说:“修公路。”
“是给他家修吗?”
“不是”
“不是给他家修的你们凭什么找他要钱?你们修的哪里的公路,就睡到那一段公路上去要啊!问他要能要到吗?
“他和你们一样被人骗了,你们还来找他要钱!要钱就要钱,为什么动手动脚的?欺负一个女人,你们这也叫本事?
“马上走!各人该搞啥搞啥!我们打一会儿牌都不得清静!”
那伙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另一个人说话了:“你们还不走还在等什么?陆哥都说得清清楚楚的了,你们还不明白?不要惹到陆哥生气了,你们就吃不了兜着走了,陆哥可是c县的垛爷,他脚一跺,不光是c县,连a县的地皮都要抖三抖!你们要不要试一试?”
童小玉忽然想起来了,他是陆勇刚,她在h镇帮餐馆的时候认识了他,童小玉记得,有个陈哥还说过,陆勇刚那时候喜欢她。
那时候的农民胆子小,禁不住吓,听他们这么一吼,就慢慢散了。
徐绍林这会儿又神气起来了,忙把烟掏出来,给几人一一发上,点燃,对陆哥千恩万谢,陆勇刚却是冷冷淡淡的,正眼也不瞧他,只看了童小玉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转身进茶馆去了。
又过了两年,徐绍林认识了一个在h县做生意的人,他说那里做生意的人比较少,生意非常好做,只是:“危险得很,那里藏族人太多,藏族人爱打架,动不动就要打人!”
徐绍林一拍胸脯:“打架?我还会怕打架?我就是专门打人的,哪个还敢来惹我?”
那人说:“那就不怕,那些藏族人凶得很,你如果打得赢他们,他们就服你,但是如果第一次你没有打赢,那你永远都是他们的下饭菜!”
徐绍林说:“别的我不敢吹,至于说打架,我这么给你说吧,我从学会走路就开始打架,我活了二十八年就打了二十七年!你觉得我会不会怕别人?”
于是,那人回黑水县的时候,徐绍林跟着去看了看,回来兴奋得什么似的,向童小玉吹嘘:“嗨!那里的人不行,做生意的全是外地人,好多都是我们这边的,他们本地人好象不会做生意一样,不管买什么,你喊多少钱他们就给多少钱,简直太好做生意了。走!我们也去!”
童小玉说:“不是说那里的人爱打架吗?”
徐绍林说:“你不惹他,他怎么会打你?有个遂宁的,在那里开的餐馆,一年要赚十多万!开了几年了,都赚了几十上百万了!我看他那样子还不如我,人家还不是做得好好的。而且就算打架,我徐绍林是怕人的人吗?”
童小玉说:“我们哪里有本钱做生意?”
徐绍林说:“你要是会烤烧烤就好了,那里没有卖烧烤的,那个本钱小,那边冷,现在又是冬天,冰柜也可以不要,那边的房租才便宜,几百块钱一年,还可以一个月一个月地交,你要是会烤,肯定赚钱!”
童小玉说:“烧烤简单,我在c县帮餐馆的时候,和十字口那个卖烧烤的女子耍得好,我经常跑到她那里去看她烤,早就看会了。”
徐绍林惊喜地说:“真的啊?那我们就上黑水!”
他们的烧烤店很快就开张了,徐绍林没有说错,生意真的很好,从下午到晚上两人一直忙个不停,关门以后清了一下钱,居然卖了五百多元,一下午时间把所有开支包括一个月的房租都卖够了!
两人很兴奋的盘算着,照这样下去,一年要赚十多万元!
徐绍林抱住童小玉狠狠地亲了一口,说:“我们要发啦!要不了几年我们就是有钱人啦!到那时候,”他两眼鼓鼓的:“老子看哪个狗日的还敢看不起我!”
这里只是h县的一个小镇,藏族人居多,汉族人很少,也有少部分羌族人,不过基本上都是说的汉话,所以交流起来并不困难。
几天后,两个吃烧烤的打了起来,很快就成了群殴,杯杯盘盘椅子乱飞,他们只有躲闪的份,哪里还敢上前阻拦!
好在卖烧烤的东西都不贵,第二天添齐了晚上又接着卖。
他们的房东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和房东混熟了,房东告诉他们,这里打架比吃饭还平常。
她说:“有的吃了不给钱,你不要向他要,你一要,打起来,把东西给你一阵乱砸,你多余的都没了。
“有的说话你别插嘴,有的人你看他一眼他就会打你,唉!我在这里住了十几年了,什么事情我没有见过?
“就说那个遂宁的吧,他在这里生意是好,也开了几年了,就是老挨打,有的时候根本没有什么原因,他看你不顺眼了,吃着吃着盘子就飞过来了,随时都鼻青脸肿的。
“有一次他的一只眼睛还差点废了,每次挨了打都说不想开了,又舍不得丢,就一直这样撑着。
“唉!所以你们一定要小心一点,千万少得罪人。”
虽然经常有人打架砸东西,但是总体上来说还是能赚钱,所以他们仍然继续开着。
开了两个多月后,有一天下午,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皮肤黑黑、一脸凶相的人进来吃了烧烤后,对童小玉说:“过来。”
童小玉走过去,他说:“你们今天晚上十点钟收摊,到时候我来找你,连烧烤钱一起给你。”
徐绍林出去买东西没有回来,童小玉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没有明白过来,他已经起身走了。
童小玉进去问房东,房东问了那人的长相,担心地说:“遭了,你们可能不能在这里做了。”
童小玉问为什么。
房东说,那人是当地的地头蛇,年轻的时候出去学过功夫,回来后就横行霸道,欺压乡邻,强-暴妇女。
童小玉说:“这里没有派出所吗?没人管吗?”
“唉!派出所只有两个人,两个人一起都打不赢他,还被他把派出所给砸了!
“他很可能是看上你了,你看我们这里的女人皮肝都黑黑的,哪像你这样细皮嫩肉的,你这样漂亮的女人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说了今晚来一定会来的。”
童小玉着急地说:“那我怎么办啊?”
房东说:“你要不今晚就跟他,要不然就只有不开了。”
童小玉说:“我怎么可能跟他啊,我有男人!”
房东说:“那你们只有不开了,你就是想开也没法开,只要你不和他睡,他就会天天来砸你的堂子,连吃饭的一起打,你怎么开啊?”
童小玉说:“就是不开也要明天才走得了啊,可是他今晚就要来,今晚我怎么办啊?”
房东想了好一阵,说:“这样吧,对面那套房子也是我的,楼上有个很小的阁楼,堆了些杂物,等你男人回来了,和他商量一下,把值钱的东西收拾好,门关了,但是不要关灯,你们悄悄躲到那边阁楼上去,明天早上早点起来,天没亮就走,晚了就走不掉了,他一旦把你们抓到了,会把你男人打个半死,就把你霸占了!”
童小玉想不到这个地方的人这么可怕,急忙回到店里收拾,卖烧烤的东西带不走,只收拾了一些衣服,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分散装在贴身衣服的包里。
徐绍林回来,童小玉告诉了他情况,他也没辙。
晚上,童小玉一边烤烧烤,一边东张西望,生怕那人提前出现了,烤糊了好些,不得不又重新烤。
九点钟刚过,他们就急急忙忙收拾起来。把衣服拿到阁楼上放着,回来从里面把门栓上,灯亮着,从后门出来,悄悄到阁楼上去了。
哪里敢睡,两人静静地躺着,听着店里的动静,不久,果然有人敲门,越敲声音越响,最后用脚狠狠地踢了起来。
那门是老式的木门,很厚,他踢了好一阵,房东出来问:“谁啊?这么晚了还吃烧烤啊?他们已经睡了,明天下午来吧,他们下午就有卖的了。”
那人又狠狠地把门踢了两脚,才走了。
第二天天没亮,房东就来催着他们上路,说越早越好。
他们也怕,就赶紧走了。
回到c县后,徐绍林不愿意再回到乡下了,他说:“我们现在有两万多块钱,就在街上租间房子,做点生意,那么多人在街上做生意都能赚到钱,我好歹还操了几年社会,老子不信我徐绍林连那些土农民都不如!”
于是在c县县城租了一间住房,买了家俱,他们就在街上住下了。
童小安在省城帮的是大餐厅,什么都好,他就是控制不住想江子纯,想孩子,所以四个月后,他就回来了。
童小安觉得,要想一家三口呆在一起,还是只能做生意,他们考查了几个镇,还到原来的饭店去看江子美他们的生意。
江子美一个人守着饭店,方小飞买了一辆摩托车在打摩的,江子纯看见他们的卧室里还买了一台大彩电,说:“你们真会享受。”
江子美说:“挣了钱就是要用来享受啊,要不然这么辛苦做什么?”
她还说:“姐,我跟你说嘛,这街上的人都说,哎哟,江子美,你们好厉害哦,你姐他们开几年饭店,连自行车都没有买回来一个,你们才做了一年时间都不到,又买摩托车,又买大彩电。”
童小安听着这话不是味儿,江子纯也不舒服,两个人离开江子美的饭店后,童小安说:“他们挣了那么多钱,怎么不先把欠我们的钱还了?我们如果不把饭店交给他们做,他们能有今天吗?还在我面前炫耀!”
江子纯说:“她说得也没错啊,我们开了几年饭店,连几十块钱的自行车都买不起,他们开了一年都买几千块钱的摩托车了。但是我们有房子了,他们可还是老房子。”
江子纯这话为童小安找到了心理平衡。
他们在l镇看中了一个门面,准备租下来。
于是江子纯又开始到处借钱,当初她带出来的一千块,给童小安拿了五百到省城去,她留的五百块钱在娘家呆的几个月时间里已经花掉了。
现在只有童小安在省城帮饭店挣的一千多块钱,l镇的房租比较高,一年要五千,江子纯到江子美那里要当初转门面给他们的两千块钱,江子美哭了好一阵穷,最后还是给了。
江子纯说山上还有七百,童小安正打算回去,郑美莲突然来了。
郑美莲第一次到江子纯的娘家来,一路打听,绕了不少地方才找到,她说半年都没有童小安的消息,不放心,所以来看看他们。
郑美莲看见童家雨已经满到处跑了,很高兴,歇了一晚上说要走,童小安想着他正想回去拿那七百块钱,就送母亲,郑美莲说:“把娃娃抱上,你把他带下来就是了。”
童小安这一走就是三天,江子纯的心里很不安,她对童小安很了解,他现在急着想开饭店,不应该在上面呆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