汜水关两壁相夹的马道,被几万块大石填满,下面压着无数的血肉模糊,高高的箭剁已经挡不住,弓箭兵的身ti,他们必须弯着腿才能射箭。城南一角,由于刻意打击,被巨石弩箭冲击的坍塌过半,只剩下两丈高有余。
半个时辰的攒射几乎消耗掉了袁军十分之九的弓箭,这在以往的战争中是不常见的。古代的将军们一般会保持弓箭的持续使用,而忽略了实施围攻的原则:火力必须集中在一个点上,而且必须打开一个缺口,一旦敌人的稳定性被破坏,尔后的任务就是把它彻底击溃。
随着一声号角,最后一批箭矢腾空弩炮师迅速的向两边撤离,抬着云梯的刀矛手,呐喊一声,一跃而起,冲了出去。剩下的十分之一的弓箭,在前排疾速奔跑的弓箭兵手中射出去,城头上的曹兵,此时才能抬起头来,组织还击。
由于士气低落,轰炸后残存的曹兵,失去了强悍,嚎叫着奔逃,全无战心。于jin持刀站在城楼上,大喊,后退斩首,才算把颓势稳住。
冲锋的袁兵不断地倒下,后面的士兵又迅速的补上,冲在前排的弓箭手竟然全部阵亡,活下来的寥寥无几,战斗异常惨烈。
直到第一架云梯,搭上城头——
为了保障攻城部队,能在城楼上站稳脚跟,我第一个爬上云梯,城墙上一阵乱石如雨,方才砸上城墙的石块,又被于jin组织士兵扔了下来。一块石头砸在头盔上,我登时一蒙,从云梯上掉下去,顺势向城墙根一滚,躲过了随之而来的,密如暴雨的巨石。张郃文丑张燕昌豨周仓在另外的几架云梯上也遭遇了同样的尴尬。云梯被石块砸的稀烂,我滚动的躲避,几个亲兵杀上来,用刀劈落石块,把我扶起来。我所主攻的这一面,就是打开了缺口的东南角,这里城墙不足两丈,最容易突破。我已经滚到护城河边了,城墙上的石块,还像冰雹一样往下砸,大多曹兵失去了应有的理智,不管有没有人,就是一顿乱扔。于jin和郭淮想要制止已经来不及了。
城墙下的石块眨眼间堆积如山,把地面垫高了十几二十尺,大大的降低了城墙的垂直高度。袁兵还在不断地溃退,石块一个劲的往下砸,我眼前仿佛出现了一条一丈高,通往城墙的石梯。这帮白痴,这不是作茧自缚吗?我乐的差点跳起来。
等城楼上曹军一个个因为搬运石头累的气喘吁吁甚至七孔流血,石块渐渐稀疏的当口。我和手下的几员大将不约而同的笑出声来,连死伤无数的袁军士兵,眼睛都亮了。这城墙怎么忽然间矮了许多。
不等我发令,攻城的士兵,先红了眼,大声吼叫道:“曹兵完了,攻城,驾云梯,驾云梯。”
又是几十架云梯哐哐哐哐的几乎同时搭在城楼上,我集中全力攀上云梯,双手猛抓,三四步,便从缺口中跳进汜水关城头马道。脚落地的同时,心也落地了,于jin输了。五六天的攻城血战,已经消耗掉了,曹兵大部分的守城器械,例如石灰粉和桐油之类的。随着士气的低落和城墙高度的缩水。城楼上的士兵,再也无法凭借各种优势,阻挡嗷嗷吼叫恶狼般的袁兵登城。迟我一步站在城楼上的都是袁军的高级将领,文丑、张郃、高览、藏霸、张燕、昌豨、周仓、朱灵身先士卒,从不同的角度,挡住守城军,保障后续部队陆续登城。
我脚一落地,红了眼的曹兵,便舍弃弓箭刀矛过来砍杀。五把长矛三把大刀从上中下不同的角度,带着野兽般的嚎叫,乱七八糟的袭来。我顺手抓过一个曹兵,挡在身前,同时悍枪突出,从两个持刀士兵胸口穿过,拔出来带着一捧血雨,砸在另一个曹兵的脑门上,一股白色的脑浆登时窜出来。做挡箭牌的曹兵被剁成肉酱,我随手扔向扑上来的曹兵,顺势抖出两朵枪花,在摘取两条性命。悍枪似游龙一般劈、刺、扫、缠把枪法的残忍发挥到极限,护住身后的云梯。无数的袁兵像吊在墙头的一条巨大蜈蚣一样,迈动着无数条的大tui,连绵不断的攀登上来。五六百名袁兵冲上城楼,东南角一隅,彻底被袁兵突破。
就在我纵横城楼,所向睥睨的时候,突然一把大斧架住悍枪,一个苍老暴怒的声音喊道:“袁熙小儿,可认得悍将王植否?”
王植我知道,但似乎并非什么悍将!我左手抓起,从身侧偷袭的曹兵肩膀,右脚用力蹬下城楼,右臂同时挑飞王植的大斧。狂笑道:“老王八,你能接本大将军五招,我就承认你是悍将。”
正月的天气寒风突起,雪花纷飞,气温骤降,凛冽刺骨的风,搅动鹅毛、棉絮、绒球般的雪花,扑打人的眼帘,随即又把这些棉絮卷上高空。城头、城下、护城河转瞬被一层白所覆盖。刺眼的红就像雪地上盛开的片片梅花。怒吼的风像虎啸猿啼,扫荡城头的时候,冻住士兵被刀豁开的肚皮,流淌在体外的青紫色的肠子,变成灰黑,却不会流血,外翻的伤口,成了硬邦邦的冻肉。没有穿铠甲的普通士兵身上的鲜血凝冻,衣服成了两块厚实的铁板。硬的可以起到防护作用。
血淋淋的场面,不但不因,风雪的不期而至,减低。反而更趋白热化了。随着袁军鱼贯闯入,守城军的兵源开始不足,城墙上穿着绿色军服的袁军已经占了主导地位。失去理智的曹兵,做最后的反噬,很多袁兵被发疯的曹兵药死或抱着同时滚下城楼。
王植的胳膊和左肋,已经被我刺了两个透明窟窿,此公也的确值得佩服,竟然半步不退,拼命抵抗,悍枪刺入他胸口,他还有余力把身旁一名袁兵劈成两截。几乎在同时,王植身后刀光一闪,脑袋被送出丈外,滚下城楼。周仓再挥一刀,把一具无头尸体,下半截砍断。只剩小腹以上,两条手臂,挂在悍枪上。我心中一阵恶心,挥手甩tuo出去——
攻上城头的袁军已经开始合围,进行歼灭战。我张郃文丑从左至右,藏霸、高览、张燕从右至左,大踏步的向中间合拢。张郃大刀左右开弓,两名曹兵斜肩带背断成四截。一个曹兵对准他要射冷箭,被百忙中的朱灵一脚踢倒,后面上来五六个袁兵,一顿乱刀,斩成七八十块。孙观满脸通红、血脉喷张,挥舞大刀,那里人多就往那扎,他也是个,需要鲜血喂养的猛兽,闻到刺鼻的腥味,就莫名的有精神。这个时候两眼放光,不为别的——寻找于jin。他想着立功呢。一个勇猛的曹军士兵,挺矛刺他胸口,被孙观右脚踢飞长矛,左手抓住头发,大刀架在曹兵脖子上“于jin何在?”士兵早已吓得不会说话。孙观狞笑一声,右臂挥动“嗤”鲜血从颈部喷出几尺,脖子被齐崭崭斩断。无头尸体应声而倒。
孙观拎着那颗脑袋,大声喊道:“于jin匹夫,可敢与我决一死战?”
孙观眼前血雨飘飞,一名曹兵在他眼前被劈成两段。于jin铠甲破烂,鲜血满身,骁勇杀到,孙观的一个亲兵,迎上前去,于jin大刀起处,一条右臂连同长矛飞上天空。热血淋了孙观满脸,顺着脑门留下来。
孙观大怒,拎着大刀就往上冲,嘴里一个劲的日爹娘不干不净。于jin一声不吭,摆动大刀以逸待劳,对身边惨烈的杀戮视若无睹,只是用双阴沉沉的眼睛死死盯住孙观。两人对视了短暂光景,孙观倾全力向于jin左肋刺到,嘴里嚷着:“你个狗ri的——”
于jin身形不动,大刀突然上扬,咔嚓一声,沉重的刀背,磕开了孙观的刀身。跟着刀锋从左至右,从上至下轮出一道弧线,意yu将孙观斩成两段。孙观不是弱者,双臂拖刀外挡“开——”没有于jin力气大,身子被震回来,倒退两三步才拿桩站稳。身后刀光一闪,孙观连想也来不及想,大刀向后斩去,咔嚓脆响,一对足luo应声而断。哀号声撕心裂肺。于jin浑然未觉,跳起来,向来不及挥刀的孙观就是一下。眼看孙观殒命当场,一只冷箭斜刺里射来,正中于jin右肩。于jin吃痛,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摔。
曹性甩tuo弓箭,拎着铁枪,气喘吁吁对孙观道:“二哥,一起结果了他。”孙观正有此意,一摆手:“你攻左,我攻右。”
袁军不断爬上城头,曹军本来人少,加上死伤,逃跑,此刻差不多五六个袁兵,对付一个曹兵了。张郃文丑等大将都腾出空来寻找于jin和郭淮。郭淮早跑了,他去准备巷战了。于jin还在同孙观曹性苦战中。孙观一个人不是他对手,加上曹性可就不一样了。一刀一枪把于jin逼的无路可退了。
狗熊周仓正好杀到,大刀轮出一片血雨之后,发现于jin,伸出长满黑毛的大手,笑道:“于ji太好了——老吴,分我一些功劳——”挺刀加入战团。
他这一喊,张郃藏霸正好听到,当下舍了无名小卒,来杀于jin。于jin心里叫苦,眼看着一片片的曹军倒下去,所有的袁兵大将都把目标瞄向他,真是插翅难逃,本事再大,也挡不住这四五位大将的围攻。想逃跑除非是吕布附身了!
吕布附身不太可能,于jin情急生智,挡住张郃从左侧攻来致命一刀,拼着上身xia身受伤的危险,转身跳上城墙。嗤嗤嗤嗤,几声撕金裂帛响,于jin后背腿上连中三刀,发出一声闷哼,从城楼上跳下去——
几十斤的甲胄,加上四丈的高度,于jin妄想用大刀支撑起身ti的重量,刀尖和地面刚一接触“彭”的一声爆响,碎成几块,刀柄石缝中,于jin的身子借力缓一缓。麻袋一般死死的砸在乱石中,疼的他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周仓从高处向下一看,乐了,回头对张郃道:“张将军,这好,省的咱们动手了。”张郃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