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擤擤鼻,习惯性朝怀里一摸,却抓了个空。
“时宁?时...”黎焕刚刚坐起身,就被窗前的一道人影惊出一身虚汗,“靠,大晚上不睡觉,你想吓谁?”
窗户旁的背影没做任何回应,安静淋着雨。
接着,他从窗台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熟练地放进嘴里点燃。
从他嘴里吐出的白雾被雨淋散,黎焕心脏猛得一抽,试探着问,“时宁,是你吗?”
黎焕从小就怕黑怕鬼,此刻却巴不得直接冲上去。
只是他刚下床还没走两步,俞诚就平静地打断,“就站那儿吧,不用过来了。”
嘴里含着一大口冰的语气,黎焕可能一辈子都是难以忘记,“时宁,我还以为没机会再见到你了。你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为什么不看我?你还没原谅我吗?”
黎焕的声线已经开始打颤,游离于哽咽的边缘。
俞诚却过分的漠视,只将手掌伸出窗外接着雨水,背影比雕塑更要笔直。
他很早就知道,他的性命全靠平安扣维持着。
而平安扣早已被他亲手扔掉,所以...
他知道自己绝对撑不过今晚。
俞诚本来是想过要回头的,回头最后看一眼偏爱几年的黎焕。
可是他不能,他现在什么都没了,不能再把仅存的骄傲也一并扔掉,“你说的没错,自杀的人会下地狱。”
黎焕心脏骤停,不由自主地继续迈腿。
“我说了,就站那儿。”俞诚再次警告。
俞诚弯起手指捏碎雨滴,闭眼深吸一口气。
是怨恨黎焕吗?
当年的事,黎焕也是受害者,他做的那些事都是情有可原。
确实恨不起来。
但那些事黎焕确实也做了,所以怎么能原谅?
这一年来,俞诚藏在时宁的身体里,是两辈子以来最煎熬的一段时间。
每次借助时宁的手而不得不拥抱黎焕时,他都是一边沉溺,一边抗拒。
如此矛盾,如此反复,从来身不由己。
好似当年插入脊背的那把刀一直没拔出来,在体内腐蚀生锈。每当被迫与黎焕卿卿我我,铁锈就会在灵魂里流窜,日复一日将灵魂凌迟,生不如死。
许久,黎焕哽着喉咙问,“时宁,你都不想看看我吗?”
“没必要。过了今晚,我以后都不会再出现,你就跟着另一个我好好过吧。”手里的烟被淋湿,俞诚续上一根,“你们会幸福的。”
重生来之不易,所以代价也不小。
回顾往昔,想完成的事,似乎还有很多都没完成,所以遗憾吗?
当然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