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菀听到响动,立即转过身,那双黯淡的眸子顿时闪亮起来,可是她随即又蹙起眉,眼眶微红,含着泪蹲身给秦环道了个万福。
秦环连忙上前扶起紫菀,温柔地说道:“你我之间不必多礼,你这般委屈的模样,叫旁人看去,还以为是我欺负了你。”
“秦郎又拿我打趣了,这儿哪有什么旁人。”紫菀握住秦环的手,深情款款地望着他,许久,才掏出手帕擦了擦泪,好一个娇弱美人,我见犹怜。如换做紫菀的裙下之臣,比如李会,丁富等人,早就会搂着她,软言细语地百般安慰了。
只是对面这人是秦环,那便是个十足不懂风情的男子,他只是安安稳稳地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着美人拭泪,却不会主动安慰或是体贴几句。
“秦郎莫笑我痴,只是见着您,我的心便如同有了归处一般,这才不自觉地落下泪来。”紫菀恢复了平日的姿态,扶着秦环坐下,又沏了杯茶,递到他手中。
秦环摇头一笑:“此言差矣,你的心应该永远归属于你自己,而不是旁人。”
紫菀苦笑一声,坐在秦环身边,轻声道:“自秦郎救我于水火之中,又为我报仇雪恨,我的命便是秦郎的了,所以我这一生只能由您来支配,即便是粉身碎骨我也无怨无悔。”
秦环一手捧着茶,一手支撑着下颌,斜倚着深红漆案,柔和的目光投在紫菀身上,温柔的话语如同和煦的春风,吹暖了紫菀的整颗心:“我只是你的引路人,而不是你的主宰者,你所做的一切都应该是为了你自己,你心中要永远铭记着,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活在这世间。”
紫菀点点头,眼角滑落一行清泪,语气坚定地回道:“我懂了,多谢秦郎指点。”
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便不再说话,秦环凝望着房间一角那香炉上升起的袅袅白烟若有所思,紫菀则安静地坐在一旁,深情地看着秦环的侧颜,只希望时间能慢些流逝。
半盏茶的功夫,秦环转过头,正色道:“你这边情况如何?”
紫菀立即便反应过来秦环意指何事,于是犹豫着说道:“李会在最后关头才收了银子,如今那个许远许知州已经下狱,李会也被革职查办……他已经好些天没过来了,我担心这回他应该不会再信任我了,毕竟……”
“不,”秦环挥手打断了紫菀,“你只是推波助澜而已,并没有蛊惑他去做此事,李会犯了这么大的事,既被革了职,又被他父亲狠揍了一顿,暂时自然会收敛很多。要说他刚开始是逢场作戏,这么长时间下来,他对你肯定还是有一些真情的。”
紫菀低下头想了想:“那李会在您的计划中十分重要,我当然不会轻易放弃,请秦郎放心。”
秦环嗯了一声,手指轻敲着桌案,突然话锋一转:“我方才在落玉坊门前碰见了丁公子,他可是经常来见你?”
提起丁富,紫菀脸色微变,随即叹道:“他略懂乐理,还会与我探讨,为人处世也是谦和有礼,只是……有时推脱不了只好见上一面,他却拉着我说个没完,几次对我表明心迹,可我……”
秦环早看出丁富对紫菀一见钟情,也亲口听丁富诉说过他的相思之苦,如今想来他确实对紫菀一往情深,于是说道:“这件事你自己做主吧,那丁公子能文能武,家境殷实,倒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子。”
紫菀断然道:“我心中已经容不下别人,这是不可能的。”
秦环叹道:“你执念太深,这样终究不好。”
“秦郎不必再劝了。”紫菀凄然一笑,主动把话题扯开,“那丁公子平常说话也算有分寸,最近却不知是怎么了,总是一幅心事重重的模样,还经常跟我说些丧气话,担心自己春闱会落榜。”
紫菀琢磨了一会儿,又道:“对了,有一次他曾提起京里的大官,说是要想办法去拜访他们,希望得到他们的提携,为今后的仕途做铺垫。”
秦环蹙起眉,心想丁富在这种敏感的时候,还如此大张旗鼓走官员的门路,只怕会招惹祸端,连忙叮嘱紫菀:““你下次再见到丁公子,千万要他不可胡思乱想,一心读书才是正道。”
紫菀点头应允。
两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已至午时,秦环起身准备告辞。紫菀恋恋不舍地试图挽留秦环一同用膳,秦环摇头拒绝,走到紫菀身边,轻轻将她鬓边的青丝拢到耳后,叮嘱道:“春闱之前可能都无暇来看你了,你自己保重。”说罢,便转身离去。独留紫菀一人痴痴地站着,久久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