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环心中一软,便由着胡石拖着自己坐了下来,然后看着胡石把门窗全部锁紧,知道他这是要把自己软禁起来。看着胡石徒劳地做着这一切,秦环唯有心痛,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这一夜,胡石睡得极不安稳,好不容易才迷迷糊糊地睡着,半夜惊醒便再也无法入睡,脑中不断回想着昨日的场景,秦环的话语可谓句句戳心,只是强调会知恩图报,无论自己如何恳求,他却是态度异常坚决地拒绝告知所有实情。
没想到两人相识四年,秦环对自己来说还是一个谜一样的存在,别人对他的好,他会全部记在心中,但是他的内心却似被一堵高墙围住,绝不允许别人探知分毫。
一直以来,胡石不是没有察觉出秦环的异常,他总是小心翼翼地不去点破,不愿意令秦环为难。他隐隐觉得秦环是个心中有着大悲苦的人,他只想对秦环好,让秦环能够多体会到一些温暖和亲情。
这时,房外细碎的响动引起了胡石的注意,是从秦环的房间那边传来的声音。只听见有人在轻轻地捣鼓着,终于那门上的锁“咔嗒”一声被打开了,然后是房门“吱呀”一声被缓缓推开……
胡石两只手紧紧地攥住身上的被衾,心里一凉,眼泪瞬间涌出,从眼角滴落,秦环果然还是在夜里悄悄地走了,他一意孤行无人能阻。
原来是阿谷这小子听到胡秦二人争吵,又见胡石把秦环反锁在房中,便知情况有变。他趁着送晚膳的机会已与秦环商量好了一切,然后伺机偷了钥匙,待到半夜之时,料想众人已经熟睡,便偷偷打开了秦环的房门。
秦环早已收拾好了行囊,他细细叮嘱了阿谷一番,又小心翼翼地走到胡石房前,从门缝里塞进了一封信,还有几张银票。
秦环在胡石门前驻足良久,他知道,此次一别,跟胡石便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这一来二去不知耽误了多久,事不宜迟,秦环终于狠狠心,背上行囊,趁着夜色悄悄走出了院子。
借着路旁住户家中隐隐的灯光,秦环又走到了那片集市,那个卖汤饼的老头又早早摆起了摊,见到秦环独自一人走来,还挥了挥手招呼一声。只不过这次秦环没再照顾他的生意,回了一个微笑便径直走过了这家铺子。他再次找到那棵杨树,站在树下,等候着贾府的马车。
秦环本想自己半夜从家里出来,到如今还未过寅时,恐怕还要在此处吹着北风再等个一时半刻。于是他干脆躲到避风的一面,双手抱臂,倚着树干,想稍微打个盹儿。只是他闭着眼才一会儿,那辆马车居然缓缓地驶了过来。
秦环定睛一看,车夫还是上次见过的那个侍卫,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秦环,然后敲了敲车框,对着车内的人说了几句,便向秦环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赶紧上来。
掀开车帘,秦环便见到了穿戴整齐的贾诚,只是他换上了便服,看上去像一个普通的富家公子。
未等秦环行礼,贾诚便招手让他坐在身边,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次行动我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却是要私下里去解决兖州之事,此行必须隐瞒身份,你也要记住,一言一行皆要谨慎……”
“我明白。”秦环低头答道。
贾诚阖上眼,放松了语气道:“兖州不过是一群刺配之人作乱,没想到官府竟在这些人手里吃了亏,闹得满城风雨。陛下派我前去,一是为了督促当地知州尽快收拾了那群乌合之众,二是为了收回兵权,兖州卫家还保留着精兵,那只军队虽然名义上归官府管理,但实际却是听命于卫侯爷。”
秦环仔细地聆听着贾诚的话,思索片刻,便开始陈述自己的见解:“陛下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大人先离开京畿,为的就是华家之事,李家因为后位摆明了会跟华家作对,陛下就是不想您再从中掺合罢了。”秦环顿了顿,点头继续说道,“至于兖州,我倒觉得兵权尤为重要,这卫侯爷不同于华国公镇守西北需要手握重兵,君王大忌便是拥兵自重,这个卫侯爷应该不简单,陛下是给大人您出了一个难题了。”
“说的不错,”贾诚骤然睁眼:“李华两家的事,我本就不想参与其中,太后那边也不会轻举妄动。至于世袭卫侯爷,不过是个病秧子,根本下不了床,但这只是他本人的一面之辞,估计陛下也是不放心,便派我去探探虚实,顺便以治病为由将他带回京畿以便监管。”
从京畿至兖州路途遥远,坐在马车上时间长了无话可说便会昏昏欲睡。马车行驶至一片荒地,颇有些颠簸,秦环折腾了快两天一宿未阖眼,此时已是疲惫不堪,身子随着马车的颠簸而前仰后合,实在是睁不开眼了。
“过来,靠着我。”贾诚见状,拉了秦环一把,让他倚靠在自己身上,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秦环大概是累极了,此时一句话也不愿多说,十分顺从地靠在贾诚身上,如此乖顺的举动实是少见,倒叫贾诚心下一暖,便搂着秦环也一同闭目养神起来。
今日一早从京畿出发,直至傍晚也才行至京畿附近的县城,那侍卫见前方有一客栈,便隔着车帘跟贾诚汇报情况,最终几人决定在此歇息一晚,明早再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