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侑病死平安县,他的儿子徐启李昀也着人调查过。
比起徐侑的凶猛跟贪婪,他儿子反而有些文不成武不就,是个中正平庸的人。唯一的优势是心地比较良善,也听得进去劝解,是个很好的守成之君。
“可惜了。”李昀独自念叨了一句。
天下未定,要的不是守成之君,而是开拓之君啊。
徐启这样的性格,被赵义吞并是迟早的事。既然如此,李昀也不耽误时间了,直接下了旨意。
如今是十二月,既然冀州所得并无多少障碍,那就一鼓作气全取青州。
马义有把柄在他手中,真若揭露他的为人,怕是被他骗的极为惨烈的无食教跟郭傕部众要活撕了他,所以李昀也不担心真到了关键时刻,他敢反水。
接到旨意后,孙亚等人并不耽误,在十二月中旬就陈兵冀州与青州交界处,显然打算后勤稳定之后就即刻用兵。
随着明朝谋夺青州之心不再隐藏后,青州马义集团彻底紧张了起来。
随着冬日来临,青州的天气都灰蒙蒙的带着一丝透骨的寒意。
马义坐在高位之上,“诸位说说看,接下来我等要如何处置!?”
其下密密麻麻站了二十来人,这会儿没一人开口说话。压抑的气氛持续了好一会儿,还是秦钦最先出列跪下道:“陛下请降罪!”
“秦公起来吧,何须如此。”
听马义声音依旧不急不慌中带着一丝温和,秦钦当真是内心一阵羞愧。
“王上,臣惭愧啊!当初王上就怀疑项观几人乃是奸诈小人,可臣不信陛下,几次催促陛下派兵支援又送了大批粮草。
有那项观做内应,明贼不仅将我等的运粮队伍尽数俘虏,还白白得了大批军资,这都是臣的罪过啊,臣愿意以死谢罪!”
秦钦这会儿提起项观三人是真的恨得牙痒痒,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想那项观往日一封封的给他写信问好,又是恭敬异常的送来大量钱财,竟是将他都骗了过去!
真是瞒得他好苦啊。
他是真的羞愧难当,不仅对不起郭傕也对不起马义,当下竟然要撞柱自杀。幸好旁边还有人,即时拉住了他。
一番闹腾后,白当也是羞愧道:“王上,我白当是彻底服了你了。我跟秦大人一样,这次的事儿错全在我!您要怎么罚我都行!要是您还留我一条命,以后您指哪儿我就打哪儿,绝对没有二话!”
白当真没什么文化,讲话直白。
不过他说的都是真心话,这次他是彻彻底底服了马义。
同时也常常感叹,当时要是听王上的,防那项观一手该多好啊,真是被这样的小人给骗了啊!
实在可恼可恨!
马义早从高位上下来,炉火纯青般眼睛一红哽咽道:“两位不必如此,我知晓两位大人都是为了我好,这才一直焦急明贼大军从而失了分寸。
秦公万万不能寻短见,那冀州丢了就丢了,它原也是项观三兄弟盘桓,与我等关系不大。
我等人起于微末,承蒙诸位看重我,我马义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子才有了今日,这其中的情谊怎么不会比一个冀州重要呢。”
马义这么一说,秦钦等人真恨不得为他效死。
虽说马义寻常时候是不太作为,偶尔还有些贪,可他对麾下臣子的赤诚之心,又有何人能够比得上呢。
这场会议商谈中,最终君臣隔阂全消,同时对明贼觊觎青州一事也有了大致的决定——那就是战略性撤退。
马义的意思是不是他们望风而逃,而是明贼狡诈,坑骗了他们大量的粮草,这导致青州粮草略微不足。
如今又是冬季。
冬季打仗最难,粮食、衣物都不能缺,如果后勤不能保障,那一败就是大败。
依照明贼的难缠程度,一旦打起来,他们肯定要临时抽调大量的粮食。冬季万物凋零,连勉强果腹的树皮、青草都找不到,失去过冬粮食的大批青州之民恐怕熬不过冬天,不知道要饿死多少。
最关键的一旦打几个月,明贼必然会干扰他们春种。如果缺了一季农作物种植,青州明年就要面临断粮的风险,这个风险太大,他们有点赌不起。
有了项观三兄弟一事,马义稍稍提了下撤退的打算,白当果然二话不说就说听王上的。
秦钦也是无话。
至于张唐,他内心就发怵李昀,再说他的家眷、钱财早就打包好了,也是赞成赶紧走。
雍王朝几大巨头定下了策略,其他一些人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其中偶尔也有一些文人,觉得王上跟朝堂将领实在缺乏勇气,堂堂一国之主,不到绝境就打算脱身而逃,心中不喜。
可再如何也只能心中长叹,无可奈何。
此事一了,马义一个人憋到寝殿才忍不住大笑起来。
跟李昀打他真没这个勇气,可他也不怎么想回李昀麾下。之前还不敢直接提跑路,毕竟理由不充足。
可现在不同了啊。
妙哉妙哉!
高兴拍了下手,马义马上开始给李昀写信。
先是一口气写了两页纸的马屁之言,思来想去了下,马义又继续在信中委婉地表示,贤明的皇帝陛下啊,您有没有收到青州的粮食?其实呢,项观三人的计策我看出来了,但我故意将计就计没点破。
然后又是一通马屁言语,表示我做了这样的事其实也当不得贤明的皇帝陛下夸赞,不过我不能在陛下身边为陛下分忧,因此时常感到可惜。这次总算为陛下做了一件事,我这心啊,也多少是舒服一点了。
说到最后,马义又表示白当等人说了,他们畏惧皇帝陛下的威严,所以他们打算要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