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哥儿话音一落,骞珪已经将棋盘棋子都收好了。
“主公,天亮该动手了。”
昀哥儿点点头,把请柬交到了李复手中,“阿爹,该去赴宴了。”
辛府中,坐了一个晚上的辛滕看着大亮的天色,原本一直保持冷静的脸上也浮现出了几分急躁。
不知道李复会不会来。
会客厅已经准备好了酒席、美人与银两,只要这位新郡守来,那么一切都好说。要是不来,恐怕他们就要斗上一斗了。
“辛公,我想起家中幼子这几天有些不舒服,恐怕得先回去了。”王邑吐出一口气,压着心中的紧张之色忽然道。
他一开口,其他几家也跃跃欲试想走了。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他们多少有些后悔了。
“想走!?”辛滕忽然将昨晚倾倒在桌上的茶杯砸在了地上,“我告诉你们,事到如今我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早几天你们干嘛去了,早几天不是你们哭到我面前说不愿意把屯田交出去吗?不愿意把以前私吞的那些粮税吐出来吗?
我帮你们想办法,你们现在想跑?我告诉你们,我们之间来往的信件、账目,我都好好保留着。
今天这事要是皆大欢喜,这些信件与账目我就当着所有人面的一起烧掉,以后这个汉阳郡还是我们几家跟郡守共治。但要是出了事,大家都一起去死!”
昨天开始,这帮人就想让他去当出头鸟。
高濛更是想送上这点田地就撇清关系,然后让辛氏去跟新郡守掰腕子。输了是辛氏倒霉,赢了他高家还是高家,真是做梦。
辛滕忽然摔杯,众人全都吓了一跳。
众人刚要说什么打个圆场,忽然就听到外面吵嚷起来,然后辛府的幕僚火急火燎跑了进来喊:“辛公不好了,郡守带人围了辛府,外面全是官兵跟弓箭手!”
目前乡勇兵五百人,一百后备役,但有六七百人的治安队。
陇县就留了一百乡勇兵,主要那里还有三班衙役、治安队可用,其余的乡勇兵全被带到了冀县。
现在这个乡勇兵可都是能以一当三的精兵,这几百人把辛府一围,谁看了都胆战心惊。
一听幕僚的话,孟氏孟喜直接炸了,“辛公,这是怎么回事!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跟我们说的!”
王邑也是手抖得厉害,“不行,不能被困在里面,我得出去拜见郡守,我我…我不能死在这里。”
说完,王邑再也不看辛滕,转身就往外走。
“慌什么!”辛滕喝了一声,又大声叫来仆从,直接把王邑给捆了。他们是来密谋的,昨天还是悄悄从辛氏后门进来的。自己都来得小心,怎么还会带多余的人。
所以这会儿被辛府的仆从捆住,他们办法都没有。
辛滕一甩长袍,看着还冷静,其实胸口的心脏也跳得不行,整个人有种头重脚轻的味道。
但还是强撑着精神,让人给他换了一身干净的粗布衣服,随后就往门外走。
晋国之后,辛氏就没出过什么像样的人才了,到了他这一辈也没人在朝中做官更没有功名在身,所以按照梁朝规矩是没法穿绫罗绸缎的。
——吱呀。
辛府的大门被打开。
辛滕率先看到那些弯弓挎刀的精兵,当时就再也维持不住昨日的冷静,脚更是一软差点跪下。
真的好多年他没看到过这样的精兵了。
这样的精兵令行禁止,浑身充斥血气跟煞气,绝对的是百闻不如一见。只有等见到了,只会觉得自己就仿佛被一头猛虎盯着,转瞬就会被撕得粉碎。
“李大人。”辛滕的声音都有些在抖,多少有些后悔昨晚的激进,“您是来赴宴的吗?小人在家中已经备好了家宴,就等着您前来一叙。”
李复牵着昀哥儿没说话,只是将那封请柬往他脚边一扔。随后骞珪上前几步一挥手,很快有人拖来二三十具尸体直接朝辛滕扔了过去。
“辛滕你可认罪!”
说罢骞珪拿出一张罪状纸,上面列数了辛滕的大量罪责。
最关键的是有侵占乡民良田、用辛氏之人挂郡兵空饷,将朝廷屯田据为己有,甚至还资助山匪,用山匪保护自家人走商外,也用山匪抢劫屠杀他人,瓜分钱财。
除开这些外,还有放高利贷、随意变更佃户粮租,让人家几乎白给他们家种一年地,另外还有一些倒卖妇女与流民给异族的烂事。
三天时间给他们擦屁股的同时,昀哥儿也没闲着。
甚至在李复上任汉阳郡郡守的命令收到的时候,昀哥儿就已经派人开始收集整个冀县的状况了。
骞珪每念一条,辛滕就抖一下,一直等骞珪念完了,他才大声喊冤枉。
“你要是冤枉,那才是最大的冤枉!辛滕,你现在束手就擒,郡守会秉公办理,但你要是糊涂了,可就说不好了。”
辛滕抬头看,只见李复冷着脸一言不发,他手中牵着的小儿也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显然这个新郡守没打算放过他。
是他低估了这位新郡守,他是真敢翻脸!
辛滕忽然道:“大人稍等,等我回去跟家中人说一声,我相信清者自清。”
说完,辛滕反而冷静了下来,他后背出着冷汗慢慢往家里走去。但大概过了一刻钟,忽然从辛府冲出来四五十人,这些人竟然也都穿着轻甲,手中更是拿刀拿茅。
在他们之后,则是辛滕跟他的家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