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俱寂,只有浓浓的血色笼罩着伏龙山脉,没有一丝声音。
伏龙山脉内部的深渊、裂缝、断壁已经定格,几近一半不复往日模样。
马蹄声、杀伐声、刀枪声彻底被这条蛰伏两千年的恶龙吞噬。
从白日到星辰漫天,再到天光微洒,如此循环往复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身影从伏龙山脉某处废墟掩埋的山谷里走了出来。
她浑身是血,黑甲断裂破碎,脸上已无半分俏丽英姿,看起来疲惫不堪,气息萎靡,但眼中依旧有倔强的战意。
两把血色长刀泛着刀意,已经分不清是血液还是即将熄灭的火焰。
重新看见天光,她终于露出笑容,望着极远处,宣冬州的轮廓模糊可见,然后便一头向后仰去,昏死了过去。
从她开始,又有一道、两道、十道、数十道身影从血色笼罩的伏龙山脉中走出来,或是握着残破的兵器,或是捂着断裂的手臂。
总之,他们还活着,只是不知还能活多久。
一些还能坚持的人,开始慢慢的朝着宣冬州兵营的方向走去,脸上的神情已经麻木,仅靠着最后一点信念支撑着行动。
那些已经没有一丝力气的,直接躺在了山脚下,望着渐渐模糊的天空,眼神空洞到极致,仿佛见过末日却又劫后余生般的存在着。
“你可不能死啊,我还没跟你分出胜负。”
木慈低头看着血肉模糊的胸口,把布满残缺裂口的云刀扔到了一边。
他直接坐到了地面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然后便是望着伏龙山脉深处怔怔出神,不知道那家伙是否还活着?
……
……
黑暗中有一团光芒,落下一片空白,江朽盘坐在的光圈之中,周身游荡着青色真气,真气凝聚流转,就像是一条条细小的青龙。
他身上有好几处狰狞的伤口,透过残破的盔甲不断溢出鲜血,在极道龙渊神意诀的运转下,那些伤口渐渐凝固,呼吸渐稳。
不远处的黑暗中,一道模糊的影子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直到江朽睁开眼睛,已经不知过去了多少光景。
“多谢前辈。”
江朽眼底光芒尽数敛去,随后平静的望向头顶圆孔落下来的光芒,有些疑惑。
自己怎么又回到了当阳道雾瘴密林下的洞穴里来了?
黑暗中的身影正是当日的神秘之人,池涯。
“伏龙山脉七处险地在发生极大动荡时便会以一种特殊的玄奇方式连通起来,我被困于此处,能力有限,只能救你一人。”
池涯的声音传来,听起来比上次更加苍老了几分。
“动荡?连通?”
江朽收回目光,盯着地面上自己的影子沉默了好一会,突然说道:“七大险地的动荡是因为两国交战产生的那些血气而出现的吗?”
池涯嗯了一声,说道:“当七大险地的血气在同一时间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伏龙山脉内部便会发生灾难性质的变化,就像是恶龙得到了远超自身需求的供养,无法承受而发狂一般。”
江朽的神情有些许变化,在跌入黑暗中的那一瞬间,他已有所怀疑,或许连剩山早就知道这一切,这便是他最终的战略。
难怪永夜血骑兵分九路,他们只有区区几千兵马。
江朽本以为厥阴栈道乃是险地,难以作为战场,所以连剩山才派他们视情况而定,而兵力都分给了那五处主要战场。
但现在想来,或许永夜血骑的主力并不在伏龙山脉之中,连剩山想做的便是以他们为饵,引大渝人屠军全面进攻伏龙山脉,然后借助山中动荡,埋葬人屠大军。
“的确是很好的战术啊……”
沙哑的声音从江朽的喉咙中发出,似乎有寒意弥漫。
“我不知道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既然又一次活了下来便好好活着吧,不要再沦为他人的棋子。”
“还有,以后不要再随意踏入伏龙山脉,除非你的修为达到一种极高的境界。”
池涯的声音传出,一股劲力从他体内传出,裹挟着江朽的身体飘出了上方的那个圆孔。
……
……
不足一千人的残兵败将从伏龙山脉走出,碎裂的血色盔甲已无半点光泽,他们或是互相搀扶,或是孤独的拖着重伤的躯体,慢慢汇聚,朝着远处的兵营走去。
当他们看到几乎变成废墟的大本营时,几乎所有人都绝望的坐到了地上。
这里似乎发生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几乎快将营地夷为平地,一个巨大的深坑赫然浮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