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咽着饭菜,只觉味同嚼蜡,抬眼去看云止,云止没有表情。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表情。
只有谢倾眉仍在滔滔不绝。
“君侯说,公子以廿五之龄能有如此成就,已是很了不起的了,任谁家女子嫁给他都不算冤。”谢倾眉笑道,“苏姐姐是个有福气的,我看即使到了如今这步田地,公子还对苏姐姐念念不忘呢。”
苏寂冷冷道:“他怎么想,与我何干。”
“也是,也是。”谢倾眉连连点头,“苏姐姐有云止师父相陪,当然不必再管扬州那边了。”
她的话声略响,顿时引来酒楼里其他人侧目望来。见是一个和尚伴两个少女,又忍不住啧啧嚼一番舌根,指手画脚地嘀咕。苏寂心情烦躁到极点,猛地一拍桌案,桌上酒具都抖了一抖,“看什么看!”
看客们又连忙将头缩了回去。
谢倾眉笑起来,“苏姐姐何必跟那些俗人一般见识。”
苏寂便闷头喝酒。
夜风凄冷,酒楼上人声喧嚣,宛如红尘梦影。世事如洪流,一潮潮冲上沙滩,又一潮潮退去,不过如此。
苏寂只觉前人说得真对。
醉乡路稳宜频到。
此外——
不堪行。
酒饭用罢,已近戌时。
苏寂只觉难熬,一意便往客栈行去。
她不想看他,不想看他的脸。
便听身后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不知云止师父和苏姐姐住在哪家客栈?”
“城西头,吉祥客栈。”
“那我也住那家好了。”
谢倾眉好像喝醉了,走路都是东倒西歪的,好几次差点撞到树上。云止连忙扶住她,说道:“施主小心。”
谢倾眉侧头凝视着他,忽然吃吃地笑了:“为什么还叫我施主?”
云止沉默。
谢倾眉一摆手,甩开他的搀扶,“人人皆有布施,人人皆有恩泽;人人皆有索取,人人皆有亏欠。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云止顿了顿,道:“大约如此。”
谢倾眉便含笑不语。
谢倾眉果然在吉祥客栈也要了一间房住下。
匆匆道过别后,苏寂便将自己反锁在了房间里。
窗外的月亮如一轮银盘,挂在光秃秃的树梢,苍白而安静,透着初冬的冰凉。
冰凉……就如和尚的手指,没有丝毫的温度。
她走到桌边,点起蜡烛,才感觉到些微的温暖。她脱下外袍,向浴室走去。
她想,谢倾眉那么多话明摆是挑拨离间,为什么和尚反应良好,自己却感到十二万分的失望呢?
那么英俊的脸,却没有表情!
没有任何波澜起伏,没有任何情绪变化。
那么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