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一袭和赵浔同样的红衣,面容雪白,双眸紧闭,安静得像是只是睡着了。
这是一场他们二人的婚仪。
这是一场生死之间的冥婚。
他们没有傧相,没有高堂,没有宾客,也没有侍礼的官员。
于是,陛下笑着,亲手执一柄木梳,将谢燃的长发一梳到底。
一拜天与地,二拜生与死,
愿与君结发,恩爱两不疑。
生死同穴。
赵浔剪下一段谢燃的长发,与自己的轻轻交叠,打了个漂亮的结。
屋中燃起浓郁的安魂香。
此香能让人忆起最痛苦又最难以忘怀之事,过量吸取却有剧毒。赵浔从前用的是常人十倍之量,如今却有百倍。可使长睡不醒。
赵浔将带着体温的结发之结放在烛火边,看着它燃作灰烬。
然后,赵浔躺下,和谢燃的尸身并排靠着,挤在这张简陋狭小的床榻上,就像许多年前。
他轻轻闭上了眼睛。
*
地府。
死者无年岁,不知日月。
但谢燃知道,自己已经在这里停留太久了。
又一次死后,他恢复意识时,便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地府。
初时他尚且浑浑噩噩,只是跟着同样新死的魂魄们一路向前,而和上一次的区别是,这一次并没有无形的屏障再阻止他了。
他其实可以一路走过奈何桥,但不知为何,却缓缓停下了脚步,在那里站了许久。
他想不起自己的名字,却隐约觉得,自己忘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如果自己始终想不起来,对方恐怕会非常难过。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女忽然出现了,她说自己叫作后土。
“谢燃哥哥,”后土这么叫他:“你终于得偿所愿,离开阳世,却还不去轮回么?”
他这才想起自己的名字,与此同时出现的,还有一些支离破碎的回忆。他试着捕捉它们,却只觉头痛欲裂。
后土等了一会儿,见他并不作答,忽然道:“那你要不要留在这里……等人?”
她就像个真正的年轻女孩子一样兴致勃勃地说:“正巧我犯了错,要去受罚。得永远离开地府,小白一个人不顶事,谢哥哥,你要是能留下来帮我一段时间就好啦!”
谢燃没有立刻回答。
去往轮回的路很长,开端是生到死,结尾是死到生,往上去永远弥漫着一层浓雾,看不清过客来人。谢燃却在这雾中瞧见一个人,不,确切的说,是一段残魂。
第一次到地府时,他便看到了这段魂魄,当时判官告诉他,这段魂魄的主人应当其实还活着,只是因为执念太重,才有残魂流落地府。
当时,谢燃还闪过一丝疑惑:什么样的执念会让人离魂地府,总不能执念便是地府本身吧?
现在,他知道了,还有一种可能:那人等的人在地府中。
谢燃站了一会儿,最后望了眼那轮回路,他曾那么想轮回,是因为觉得今生早已深陷泥泞,幽思缠身,不若转世轮回,清清白白。
但最后,他转了身,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他又走了很久很久,回到那条轮回路的开端,坐在了那残魂身边。
他说了几句话,那魂都没有反应。这其实很正常,毕竟只是主人的一段执念,连面目都是模糊的,自然更不能真的作出回应。
谢燃便在地府留了下来。
后土果然走了,留下一个从暴躁逐渐变得沉默颓废的判官。谢燃生活倒是十分规律,他每日如约定的一般处理地府事务,而做完后便到那残魂身旁坐着。
渐渐的,谢燃听出,他其实一直在念一句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