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大一会,陈倩刷好杯子,倒了些茶叶,用水泡好,摆在他们跟前。
似乎是察觉到屋里气氛不对,陈倩看看父亲坐那,一点开口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三叔小声的和颖颖说话,陈钧则坐在凳子上转着头看向屋外。
这一大家子聚在这,气氛反倒还不如刚才客人在这的时候。
陈倩暗叹了口气,她抬手拢了拢秀发,笑着将水杯朝陈钧跟前推了推。
“小钧喝茶,你在军校读书还适应吗?”
“嗯,还可以的,能适应。”陈钧点点头,礼貌的说着。
可能是陈白水也感觉这么干坐着不是事吧,他动了动身子,正准备开口。
这时,院子里突然又传来声音。
“老陈,老陈在家嘛?”
“哎,来了。”都没给陈白水说话的机会,陈开疆就起身大步的走了出去。
看到来人,他爽朗的笑道:“哈哈,听声音就知道是你老李。”
“来来来,快请进。”
陈开疆热情的把客人带进屋里,顺便还拍了拍三叔的肩膀。
笑道:“福桐,来给你介绍下,这是老李,咱们县一高招生办的主任。”
“老李,这是福桐,我本家的老三,在市里做些生意。”
“陈倩,去把我屋里那瓶五粮酒拿出来,把那喝酒的杯子都刷刷。”
“咱们这边坐。”
陈开疆说着,招呼新来的老李,还有三叔他们去另一旁坐着。
这突然来了客人,陈钧他们一家就直接被晾在这。
当然,一开始也没体会到对方的热情。
陈钧始终没有吭声,也没任何表示。
就这么冷眼旁观的看着,他太清楚大伯这一家的性子了。
来之前他就想到会是这样,但还是来了。
他就是要让父亲看看,看着他们在这怎么受冷落,趁早断了这种可有可无的亲戚关系。
要不是因为这个,按照陈钧自己那脾气,他都要把掂过来那两箱东西直接走人了。
三叔陈福桐看到这种情况,犹豫了几下,准备等大哥跟客人聊完,提醒提醒他。
好歹自己家兄弟,就是有点小矛盾,也不能这么整,更何况,还当着孩子的面呢。
可奈何,刚才一句话都没有的陈开疆,这时候嘴上就跟挂鞭炮了似的,热情的不得了。
跟那个一高的招生办主任聊的火热,时不时的还哈哈大笑。
屋里总共就四个男性长辈,唯独陈白水被留在这坐着,没人搭理。
这时候,绕是他思想再怎么传统,也有些坐不住了。
母亲李秀芬脸色同样很难看。
妹妹陈颖颖更是晃着陈白水的手臂,小声说着:“爸爸,咱回家吧,我肚子饿了。”
“咱回家吧好不好。”
面对这种情况,陈钧叹了口气,依旧没动。
他当然知道父亲心里不好受,可不好受也要受,以后不想被人家看不起,那就别来。
就在屋里气氛正尴尬的时候,陈峰回来了,他看到原先屋里的客人都走光了,只剩二叔一家在这坐着。
他也没吭声,径直过去将两包烟放在喝酒的那桌。
眼瞅着人家那边越聊越火热,他们这边坐着都感觉不自在。
陈钧觉得差不多了,他准备拉上父亲走,这该拜的年也拜了,该送的东西也送了。
这地方真就没必要继续呆了。
可还没等他起身。
堂屋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陈钧侧目望去,猜测着可能又有客人来了吧。
不远处的陈峰也听到动静。
起身走到屋门口,当看到来人时,脸上当即挂上了笑容。
“开河?你咋来了?快快快,过来坐,我昨天去你家里,你妈说这两天忙。”
陈峰说话的功夫,这个叫开河的人,也同时走进了屋里。
陈钧注意到来人,神情当即一怔。
这个被堂哥称为开河的人,他也认识,还都是一个村的。
关键不是这个,而是过来的这个人穿着军装。
陈钧印象中他是姓赵,叫赵开河。
在他们村里这一茬孩子中,赵开河年龄比较大,但辈分小。
论辈分还要向他喊小叔呢。
但人家在同辈人里混得相当不错了,陈钧听说他在县里武装部,跟着领导身边混。
只是扫了一眼,陈钧便不再看,更没吭声。
现在不管是谁,他这时候都没心情过去搭话,正准备带着家里人回去呢。
可赵开河进到屋里,先是神色焦急的扫了一眼,都没搭理陈峰,而是径直来到陈钧跟前,拉着他的手臂就往外走。
一边拉还一边嚷嚷:“哎呦,陈钧你可真让我好找,快回家吧,陈爷爷,你们都快回去吧。”
“武装部的领导过来咱家里慰问,你们家没人,我这腿都快溜细了,硬是从东头跑到西头,快走吧。”
“领导还在门口等着呢。”
赵开河的话,不亚于平地炸雷般,把屋里的人都给听愣了。
武装部领导过来慰问?
还是除夕夜这节骨眼?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不止陈钧有些意外,就连陈白水,李秀芬,包括远处的三叔,全都怔住了。
武装部的领导,那可是县里的领导班子,就算慰问,也不会趁着除夕下午这个时间段吧。
这说是慰问,跟拜年有啥区别了。
就连陈开疆和那个招生办的主任都愣住了。
反倒是陈钧最先反应过来,他本来就准备走,这下也省得找理由了。
他趁着别人都没反应过来,顺势起身,拉上颖颖就朝外走。
临走到屋门口,陈钧还不忘把父亲带过来的两箱糍粑和粽子顺便拎起来。
哪知,他只是做个动作,还没等弯下腰呢,赵开河想也没想,直接顺手抄起两箱东西,拽上陈钧就往外跑。
看得出来,他真挺着急的。
身后的陈白水缓过神看到儿子动作,他也知道什么意思了,叹了口气,摇摇头,拉上妻子大步朝外走。
三叔陈福桐也笑了笑,跟着起身。
本来他就不太赞同二哥一家再过来,都是善良的一家人,何必遭这委屈。
侄子这么做,基本等于把两家的关系给彻底断了。
毕竟,哪有送来的礼,走时又拿走的道理。
断了也好。
等陈钧走出大门,刚才来的路上碰到的那位六婶也匆匆忙忙过来了。
她见面就嚷嚷道:“哎呦,小钧,你快回家吧。”
“你们家门口来了五六辆上次来的那种当兵的车,一群人在家门口等着呢。”
“咱左右邻居的人都去帮忙招待了,你跑快点,这大过年的会不会是找你有啥急事啊。”
“六婶,麻烦你了,我这就回去。”陈钧连忙点点头。
跟后面的父母招呼了一声,快步朝着家里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