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点头,“是军营里的事吗?”
乐然抿了抿唇角,“嗯。”
房间里很安静,乐然用一种低沉得像水流的声音讲起自己去年的遭遇。大部分内容和严啸调查的一致,但其中一个细节却让沈寻狠狠皱起眉,眼神也变得格外阴沉。
严啸说,当时李司乔强迫乐然,被乐然狠揍了一顿。
乐然却垂着头,断断续续地说,李司乔给他用了药,周围还有很多帮手,他浑身乏力,精神完全混乱,看不清也听不清,全身衣服都被扒了,李司乔压着他,甚至摸到了他的隐私部位,他靠着最后一点神智拼命反抗,踹到了李司乔命根子,后来被甩了很多个耳光,又被一拥而上的帮手围着打,肋骨断了,多处软组织受伤,好在当天特警队有紧急任务,李司乔临时被叫走,他才逃过一劫。
讲述这一段时,乐然声音越来越轻,手指泛出青白色的骨节,肩膀也颤抖得厉害,说不下去时就停下来,长长的沉默中,喉咙发出压抑的哽咽。
沈寻走过来,蹲在他面前,单膝触地,望着他泛红的眼睛,轻声说:“伤痕还在吗?我看看。”
他吸了吸鼻子,慢慢撩起睡衣,指着一处处暗色的疤痕,“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他曾经是军人,从16岁起,身上便是旧伤叠新伤,那些在战斗与训练中受的伤在经年累月之后成了勋章,被李司乔及帮手们打出的却不是。
那是印在他灵魂里的耻辱。
讽刺的是,在那以后,他就再未出过任务,就连训练也不再有队友作伴。
他再也没有受过新的伤。
于是那些耻辱的伤痕以一种后来者的姿势占据着他的身体,无时无刻不在耀武扬威。
沈寻指尖贴在他的伤痕上,眼神又沉又深。
片刻后他探了口气,放下衣摆,将丑陋遮在布料下,局促道:“沈队,你不要看不起我……”
“不会。”沈寻立即站起身来,将他的头按在自己上腹,安抚似的拍着他的背,低喃道:“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从今往后,谁也不能再侮辱你。
夜里,乐然辗转难眠。沈寻轻而易举察觉到他的床铺正发出颤抖的声响。
他在发抖,不知是因为后怕,还是难受。
沈寻翻了个身,悄声说:“睡不着?”
颤抖的声响停下来,过了好一阵他才说:“嗯。”
“还在想李司乔?”
“没……”
“那是?”
黑暗中,乐然极轻的叹息飘在空中。
“我想不通我那些队友、兄弟们为什么没有一人站出来,替我说句公道话。”
沈寻想起严啸当初跟他说过——乐然在军营的最后一段日子过得很凄凉。
“所有人都不愿理我,室友也给队长打报告,换去其他宿舍。退伍的时候人人都很风光,摘肩章领章时大家全抱在一起哭,唯独我……连给我摘肩章的人都没有。”
乐然顿了顿,又叹了口气,“肩章,领章,臂章,全是我自己摘的。沈队,电视里不都是演队友帮摘吗?我可能是唯一一个自己摘的人……后来我想找个托盘放回去,我放下之后,那托盘里就只有我一个人的肩章了,没人再来放。”
“我听力很好,听到有女兵在背后骂我强jian犯。谁也不愿意把自己的肩章和强jian犯放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