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溪城,五里地外有一条河,唤作太平渡。
太平渡不远处有一座不起眼的小山,被人们称为太平山。
酉时,夕阳西下,朝鸡归巢。
山坳一处土坡。
有位麻衣少年从土路上缓慢走来,蓬头垢面,脸上有伤,看起来很是落魄的样子。
温琰,是少年的名字。
他嘴里咀嚼着肉包子,肩上扛着一根木棍,挑着一盏油灯和一个包袱。
温琰来到一处墓穴前,旁边土堆摆放着一具破旧的黄木棺材,并未下葬。
棺材周围则摆着男男女女的纸人,这些纸人越看越怪异,越看越瘆人,好似对着人发笑。
温琰多了几分紧张,索性走在一棵歪脖子树下,闭上了眼睛,装作睡着了……
这一日,原本他在春溪城沿街乞讨,遇到一位打更人,将他拉在拐角处直接给温琰了一两银子,让他前往五六里地外的太平山,有一件看棺的苦差事做。
温琰流落街头多日,早已饿得饥肠辘辘,前胸贴后背,为了一口饭吃,便应允下来。
于是他吃饱喝足,备好三日干粮以及一盏油灯,前来太平山看棺。
……
“咣当!”
一声厚重的响声。
棺盖重重的砸在地上,一道身影从棺材里猛地跃出,如一个僵硬的尸体立在温琰面前。
“啊!诈尸了!”
温琰吓得不轻,一跃而起,转身逃跑时,后肩却被一只手紧紧抓住,动弹不得。
“你小子是谁?余老七呢?”
“鬼爷爷饶命……我从没害过人,求求你不要害我……”
“小兄弟不要怕!贫道可不是你口中的鬼怪!”
背后之人松开手后,温琰战战兢兢地转身一看,面前竟然是个满身酒气的道人。
这位道人身着玄色道袍,背负三尺剑,腰间系着一个纹花的紫青葫芦,身形虽有些消瘦,却相貌清奇,给人一种超凡脱俗的意境。
“我……”
温琰心有余悸,仍感到害怕,解释道:“是那打更人余老七给了我一两银子作为订金,让我守在这具棺材前,三日三夜不得离开半步。”
“余老七还说什么,夜晚在棺材前点上三炷香便可。待事成后,再打赏我三两银子作为酬谢。”
道人眼睛一眯,看不出丝毫表情,冷冷道:“这龌龊小人竟敢欺骗贫道!”
原来道人知晓打更人余老七的八字全阳,这才花重金雇他前来看棺,殊不知这滑头小人却欺骗了自己。
此刻,远处树枝上停留的老鸹“呱噪”叫个不停,似乎在嘲笑二人。
声音吵闹惹人烦,温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着树枝砸去,惊飞一片老鸹。
“不妙!”道人掐指一算,皱了皱眉头,朝着温琰道:“小兄弟,你帮贫道看着棺材如何?三日后,贫道自会重金酬谢!”
“只要给钱,什么事情都好说!甭说守棺看坟,哪怕道爷让我陪着你一同睡在棺材里也行。”
“舌尖口快,是个直爽人!”道人笑了笑,从大袖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他:“小兄弟,这是十两订金,你先收起来。”
温琰掂量着银子,一脸笑意,“道爷放心好了,这棺材小子我替你看紧了,三日三夜吃喝拉撒都在这里,寸步不离。”
“那就成了!”道人点了点头,大步走近棺材前,一脚将厚重的棺盖踢飞起来,稳稳当当的半盖在棺材上。
“道爷好本事!”温琰吃了一惊,寻常人哪有这般力气,不免出口夸赞了一句。
“算不得什么本事,不过是一脚蛮力而已!”道人缓缓躺进棺材,“今夜一更天,你什么事都不要做,酣睡一夜便可。”
“待到明夜二更,你点燃三炷香,只需对着棺材磕头便是。”
“后夜三更天,你可记好了,点燃这些纸人!不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害怕!就当看了一场大戏。”
“嗤啦”一声,棺盖紧紧地盖住了棺材。
道人的话让温琰犯了嘀咕,也不知他躺在棺材里故弄什么玄虚,想来有钱赚,心里也不那么害怕了。
一更天左右,月色清冷,幽光散在棺材之上,透过那些木板缝隙射出来的影子,显得十分阴森诡异。
四外寂静无声,唯有耳边传来轻微的呼吸声。